那道匕首没有刺下来。
水六的眼里没有怨恨,只有不忍,更多的是迷茫。
他手掌停在半空,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衣年,更准确的说,他是看着衣年脖子上的挂坠有些出神。
挂坠很小,但很漂亮,用红绳窜挂的银式坠子看上去很是老旧,似乎是带的时间太久,红绳上出现一些油腻的污渍,像是白瓦楞被风煮打的时间太长而脱了本来的颜色。
红绳很脏,但好似平日里刻意保存好坠子的模样,所以上面的图画很新,表面被擦拭的很是透亮干净。
面对决定自己生死的青年,水六只需用那把匕首划破他的心脏便可安然地继续生活,为何要停下,看着那吊坠发呆?
这不是羞辱,只是不解。
一月前水六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是那叫刘天的青年救了他,也因他而死,此时此刻这熟悉的脸又映入他的眼前,水六很难不产生疑惑的情绪。
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
水六一直没有说什么,在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
看着湖边那道身影,水六面无表情,显得很是严肃。
忽然,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他赶紧收敛心神,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别的什么,他想要继续摆出冷漠的模样,只是因为心里所想,脸上只能表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尽管此刻因为衣年的血渍使得吊坠上的画面有些模糊,但水六还是一眼便看出了上面印刻的照片。
是这青年与刘天的合照。
照片很好看,无论是衣年憋屈的表情还是刘天的不苟言笑,都让这张照片显得温馨。
画面里,刘天搂着衣年开怀大笑,衣年表情虽然很憋屈,但他的眼神就如刘天一样,充满了喜悦之情,想来对于他来说,刘天是如此重要的人。
......
......
没人知道水六看着那吊坠上的图画多长时间,大多数人不明白,赵月亮躺在远处虽然不再发出声响,却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显然是昏睡过去。
衣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水六抬起手掌上直插的寒匕想要结束自己性命时,忽然停了下来。
匕光无影,衣年能捕捉到匕首的痕迹靠的只能是一双肉眼,那是何等惊人的目力,称之为勘目也毫不为过。
能够看清袭来的武器不代表就能击落袭来的武器。
衣年看得很清楚,水六忍着身上的疼痛奔跑过来,那把匕首在空中微微转动,用寒凉的匕身向着自己最薄弱处袭来,也许是他的脑袋,也许是他的心脏,但无论是如何的接触,注定会让无力再战的他丢掉性命。
衣年如此冷静,感官如此敏锐,再加上天生对战斗如此了解,这说明什么?
说明衣年天生适合成为一位军人。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看似掌握局势,却还是被毫无战斗经验的水六打翻了船。
......
......
安静了很长时间的清湖边,衣年面目变得疑惑。
虽然水六是没有变身怪物的怪物,但在他心里以人为食物的便是怪物。
他看见这怪物盯着自己的吊坠看了很久,脸上因为太过专注而显得格外认真,他露出疑惑,然后是震惊的表情,最后像是猜到什么却有不确定,所以看上去呆呆的。
水六放下抬起的手臂,看着躺在地上的衣年,有些紧张的扶着还在冒鲜血的腹部,说道:“你跟刘哥......什么关系?”
清湖本来有些吵杂,随着这句话,风似停雨似顿,变得格外安静。
“你认识刘哥?”
“或者说,你是刘哥的什么人?”
雨声很大,风声也大,听着这些吵杂声,衣年却很清楚的听见了水六那喃喃细语的询问。
衣年脸色很苍白,他看到水六认真的盯着自己......以及脖上悬挂的吊坠,这才明白过来。
清湖上流淌的清水被雨水激的到处散开,变成漫天溅花。
湖边的吵杂声渐渐平息。
“你知道刘天?”
衣年看着水六说道。
这话很直接,他没有回答水六的问题,而是反问起来。
水六点了点头。
衣年躺在草地上,神情微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
他的眼皮越发昏沉,抬起手握着胸前的吊坠,看着上面与刘天的合照,沉默了很长时间,是天空下的小雨打乱了他回忆的思绪,他摸着吊坠,说道:“他是我的兄弟,或者说是恩师......”
他捂着伤口大口喘着气,看了水六一眼,说道:“我不想与你这般怪物废话,要杀要剐就快些!”
衣年没有任何后手,水六怎会放过他,他不想浪费时间与这些怪物逞口舌,被水六提起,心里便想到些旧事。
他好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虽然看到水六低垂下来的手掌,却还是冷漠的转头,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裁决。
死不可怕,因为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
只是,还是抱有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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