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本能（旧版）

“都说《进化论》的最大缺陷，是没有正在进化的过渡物种。但《山海经》里有，西方传说里也有，那时，满大街都是半神人、半兽人和怪物。想想看，他们后来都到了哪里？”

吴铭只是安静地聆听着，并不言语。

东方继续说：“我可以确定他们没变回神，这说明他们都死了，消失了。”

“说这么多，你想表达个什么呢？”

“这说明，几千年来，生命的演化要么停滞了，要么就是处在一个从神到人、从人到畜牲的退化过程中。宏观趋势下，一枝独秀的道家思想也不可能完美，不过是相对进步。所以，要跳出他的局限。”

道家的修炼统称为炼丹，丹药为外丹，炁功为内丹，就是人们常说的气功。

“炁”是个专用名词，特指人体内客观存在的一种非物质，具有能量和意识的双重属性。这种特性，跟印象中的吴铭芝宇一致，所以才得到东方的认可。首先要感受到炁，并对杂乱无章的炁进行调理，然后分别引导到上、中、下丹田。所谓丹田，就是精炼内丹之田，在人体上表现为一个或一组穴位。

幽精生于下丹田，属肾，可以生精；胎光成于中丹田，属心，可以敛气；爽灵主于上丹田，属脑，可以定神。

现在，虽然吴铭仍显为人形，但作为神，祂的意识和能量所呈现的体态形状，就是“嘘”的模样。

东方句芒进一步启发他说：“堂庭山魂魄已散，你现在胎光正位、幽精纯真，皆安然体外，正是修炼的绝佳机会。没有胸腔和腹腔，就没有中下丹田，所以你练功时，只需把聚精会神于百会即可。”

在吴回不离不弃的精心陪护、和东方句芒各种启发之下，吴铭自觉渐入佳境——吴回的不离不弃不过是种本能，因为吴铭那个身体不只是他的。祂复苏更快也是因此，动物性的本能使然，根本用不上刻意的思考和练习。

吴铭煞有介事地盘腿打坐，反复吐纳以感受“炁”的发生，然后运用意识，刻意调整行炁、布炁、服炁、导引、炼丹……。在东方和吴回这种神的眼里，已经可以看到他周身散发着橙色的荧光，忽明忽暗，那是他练功时的感生化力。他唯一的腔体——颅腔内，鲜然似有一股流体，轮廓清晰，激越地跃动着集聚百会之处，几欲贲发……。

东方知道，这每次贲勃，对吴铭来说都是一次濒死体验。而这股玄幻的东西，便是所有人体内都固有着的炁，一旦沁出，则人命不久。但对吴铭芝宇来说，恰恰是要逼祂出来，才能脱胎换骨。如此蜕变也仅是第一步，也不过先回到山海图时期的“嘘”。

这会儿，荧光勾勒出的轮廓，已是他前世、表现在山海图时期那个体形，没有体腔，也没有任何内部脏器。——没有心，就没有心理杂念；没有肾，就没有生理欲望……。

待荧光彻底熄掉，整套程式就算做完了，也意味着行炁一周圆满。吴铭虽然挥汗如雨，但形未变、意未动，却已感觉双腿轻健有力，原本郁结的思绪开始清朗。

吴回连忙取了毛巾上前，边帮他擦汗，边说：“乖、咱不练了，吃饭去。”

吴铭意犹未尽，他仍刻意体会着，心不在焉地说：“你们吃吧，我不去。”

今晚的饭局，东方句芒酝酿已久。祂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吴铭芝宇并不是绝对孤独，他有一个同类，那就是吴依人。他们一起多年，都是在完整人格的状态下生活。

现在，混沌纠缠的灵魂一分为三，他们遇到一起，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

愈是接近真相，东方句芒也越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测，但以前总碍于堂庭山本人那点儿残魂游魄，祂只能等。现在时机成熟，怎么可能再让最为关键的吴铭芝宇缺席呢？

祂正要说话，吴回却抢先叫道：“不行，我期待已久的家宴，你必须去！还有堂庭山，所有人都必须去！——婚姻、家庭破裂也就算了，连人都是魂飞魄散、支离破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铭看了一眼吴回，淡淡地说：“一边玩儿去吧，瞎掺和什么啊、你？”

“你别忘了，她也是我老婆！”

吴回的理直气壮让吴铭有些愕然，但他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事儿，说起来虽然尴尬，吴回这话却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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