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火神的复仇（旧版）

吴铭起身取了个盘子，装满药片端上桌，坐下，盯着吴回说：“真的都是买来的？”

“不然呢？”

吴铭略加思考，背诵道：“……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

“食之已狂”，意思就是吃了这东西可以治疗疯癫之症。

吴铭特意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说明他对那段痛苦的经历仍然心存芥蒂。

“对，正是泰器山文鳐。”

“你就是故意的。”

吴回也不隐讳，直言道：“对，我就是故意的。”

酒坛自行退去封口，凌空倾斜，给两个酒杯斟满才落回原处，然后自动加封。

吴铭端起酒杯闻了一下说：“估计你今天这酒里……，也有玄机。”

“对，也是药，?草泡的。”

?草见于《山海经·中次七经》，“又东二百里，曰姑媱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

一桌酒菜，全是药。

吴铭装一盘药片上来，其实就是用行为告诉吴回，他看穿了祂，但他并不在乎。

活成这个样子，他已经不觉得尴尬，反正怎么折腾也死不了。

“?草，‘服之媚于人’。对于这个功效，郭璞曾经有注解，说‘为人所爱也，一名荒夫草’——吃了这种草，能让丈夫留恋妻子，荒废功业。所以，此草也被称为荒夫草。显然，这是种催情的药，现在，你给我喝这种酒，莫非是想以毒攻毒？”

“句芒说，你这身体，不怕折腾。”

吴铭自然是懂得，因为自己打坐也好、冥想也好，其实也是以各种形式的折腾，寻找生命生态的突破。但自己主动自愿的折腾和被人折腾，完全是两回事。

“听这口气，你应该还有其他想法。”

“当然，我说过会报复你。”

如句芒所说，神是至善的，即使复仇，对仇家也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其实，丢人显眼的是我的灵魂和这个女丑之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说跟我没关系？你的幽精丑态百出，是以我的名义。名声对我火神来说，难道不比灵魂和肉体重要？再说，你的变化如此之快，说醒也就醒了，到时候我还有能力、有机会报复你吗？”吴回说着，冲吴铭举杯。

“叫吴回的人多了。”

“是不是我最早，是不是我的影响力最大？”

吴铭想想也是，况且，那么多更重要的事他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个？

想通了，他便不再纠缠此事。

在一桌上古神药的作用下，吴铭竟很快就醉了。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但也不是彻底清醒。

他睁开茫然惺忪的眼，居然发现床边有两个可爱的玩具娃娃，背后画有符咒。

吴铭正欲辨认，吴回又不失时机地出现了。

祂抓起两个娃娃看了一下，肯定地说：“这是蛊具，一个代表你，另一个代表吴依人。”

吴铭表情亮了一下——是听见“吴依人”三个字，心里产生了那么一点欣慰。

“我猜、柔利来过。”

施蛊的两个假人正是柔利放的，她原本的打算是这边只放一个，另一个放在吴依人那边。但她潜入吴依人房间，看到了句芒赠予的溪边宝簟，她知道，把蛊具放在那儿也是徒劳，便全放在了吴铭这边。

全时守候的吴回自然是尽收眼底，还用猜吗？

所以，吴铭根本不想理祂。

他身心交困，挣扎着起床，晃了几晃才算稳住身体，用呆滞的目光费力地斜了一眼吴回，“我家谁都能来，你们、还有谁没有来过吗？”

“伐木累，我们是一家人。”

“嗯，这是你家，我走。”吴铭说完，一把夺过那两个娃娃，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喝多了就好好待着。”吴回嬉皮笑脸地拦在门口，假装无辜，辩解说：“谁也没有惹你，是你自己要喝……。”

“让开。”

吴回并不真想拦着，顺势放行并嘱咐说：“记着把娃娃身上的脏东西取出来。”

吴铭出门，一吃风就又晕了，听信自己脚步，踉踉跄跄地随处游走。

竟到了蠡湖公园。

最近，他视觉的异化越来越明显了。

当然，他看到的并非吴回那样全是金属质感，比如现在，原本表面粗糙的一面墙，在他眼里却是面闪亮的镜子。墙上原本也并无人像，那个捻须而笑的老者形象，纯粹是他的主观臆想。

想到范蠡和西施的故事，墙面上就出现了范蠡的幻影。

臆想也是种意识力——

通过这种主动的意念，吴铭实现了与范蠡的神交。

宿醉的人，意识都是清醒的，只是记忆过度磨损，像一帧一帧的残旧照片，加上一些主观的修补，就形成了酒后或断或续的印象。所以，吴铭当时也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如何手舞足蹈，如何写诗对臆像中的范蠡进行攻击。

还有当众对着墙撒尿的事，他也有印象……。

想想真是丢人，但这个地方原本就很僻静，常有人在此就地解决各种需求。所不同的，只是别人都是偷偷地躲在后面解决，而吴铭太过高调。

醉者的内心如此简单，而外在的事实却是这样——

吴铭出门后，吴回随便就找出了藏在附近的柔利。

论资排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柔利怎好跟大名鼎鼎的火神相提并论？骨子里的懦弱，让她直接就出卖了主子：“这可都是雷总的意思啊！”

“哈哈……。”吴回大笑：“要的就是雷总的意思，我找你，就是让你按他的意思，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

柔利看着吴回——往事历历，吴回当众的各种猥琐，吴铭又是如何调侃他的……。她恍然道：“既然你想让他出丑，为什么还要动我那两个娃娃？”

“是我想让他出丑吗？”

柔利赶紧改口说：“哦不，是雷总想让他出丑。”

“是吧？我只想让他火，想让他有观众、有粉丝，还有很多人点赞。”

“好吧，你对吴铭总真好。”

于是，柔利继续不远不近地尾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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