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花开无季（旧版）

吴回不说话，只是伸手出去。

那手臂，无限长也就算了，竟可以穿过窗户玻璃！

祂好像很随意地摸了一下，回来的手中便是拎着一个酒坛。

吴回得意地把酒坛墩在桌上，傲慢地看了看吴铭，甚至不屑说话。

本来就是一团能量和意识的结合体，所以对吴回来说，无限拉长不算什么，意识、光和能量原本就可以透过玻璃，即便是人类的现代科学也可以煞有介事地解释清楚。

但作为现场的目击者，吴铭确实是惊着了。

他知道，吴回的手是直接伸回到了那个山海图世界。

但句芒不以为然，笑道：“这破坛子并无生命，至于里面装的什么，不用说我也知道。但吴铭从我山海图摄

取过来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肉体的生命。要不，你也试试？”

吴回自是不服，便试探着运动神力。

很久，并没见祂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室内那些花、那些草，包括《流观山海图》那幅画里的植物，茎叶垂萎飘摇，一副即将旱死的景象，海面上甚至隐约可见漂起了几条死鱼。

显然是吴回的火气所致。

句芒轻笑不语，兀自起身，踱步来到开放的阳台，随手取了吴依人平日浇花的喷壶，对空一划，所有花草立刻挺拔起来。

那些原本欲放的花苞，仿佛调皮地笑着，借势就盛开了；

墙角一盆之前已经枯死的三角梅，竟也不分花叶，一时怒放如一团燃烧着烈焰；

《流观山海图》里的景象愈加夸张——山上长林丰草，繁茂的枝叶早已长出了画框之外，只在枝叶的缝隙中，可见海水盈盈，一副将欲倾覆流出的样子。

对于祂们，这些都不过是雕虫小技，句芒原本就是春神，花木荣枯的事归祂管。

所以，吴铭和吴回选择了视而不见。

句芒转身回来，在吴回肩头拍了两下，“适应这个新的身体了吧？”

对于异世而来的神来说，一个新的身体，就像人们出门儿前换的一件新衣。

吴回知道，句芒突兀地换了换题，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祂便刻意感受着耸了耸肩，又做了个扩胸的动作，淡然咂嘴说道：“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句芒回到座位，有点深沉地对吴回说：“慢慢适应吧，刚刚穿了这副皮囊，别扭是正常的，多死几次可能就好了。”

吴回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即便是神，顿然蜕去肉体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感觉就像人类当众被强行扒去衣服。

“为什么？！”吴回当场就大叫起来，“听你的意思，我得死去活来的好多次，谁受得了？我不玩儿了！”

“不玩儿可以，你走啊？”句芒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一走我就告诉大家，火神来过，帮我们搬了个尸体就回去了。你看说起来谁丢人？——留下来，就显得很伟大了。因为你是文明使者，负有地源文明承上启下的伟大使命。”

“我什么时候成了文明使者？”

“历来，火都是文明的象征，你是火神，不就是文明的使者吗？”句芒抬手拍拍吴回宽厚的肩膀，“为了地源文明能够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暂且委屈一下吧。”

“委屈一下、委屈一下，怎么不委屈一下你自己？”

“我还不够委屈吗？”句芒说着，手边就有了本《山海经》，祂翻开目录，“你看看，谁排在前面？哪一篇不是把你南方之神排在第一位？哪一篇不是我东方垫底？”

吴回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将信将疑地看看句芒，拿起书本。

果然，《山海经》里，不管山经还是海经，或者是大荒经，都从南边开始。

“这能说明什么？”

“以你为尊啊？为啥不是现在的行文习惯——东西南北？日出东方，怎么说也得是从东边开始吧。”

看吴回哑然，吴铭又在一边添油加醋，对句芒说：“这事儿其实都怪你自己，要死要活随他便，为什么非要现在说，先不告诉祂不就行了？”

“你……，懒得理你。”吴回说着便转向句芒：“难道真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他们这里有个东西叫佛，佛说，一切都是劫数，在劫者谁都难逃。”

吴回好像听懂了句芒，又一步妥协说：“嗨，你说我这啥命吧。”

“矫情。”吴铭好像也听懂了句芒的意思，自知情劫难渡，早晚还会有失魂落魄的一天，便撇撇嘴，开玩笑说：“别扭的话，你就学学有些女人，整天把衣服穿了脱、脱了穿。”

“他这话什么意思，有些女人？”

“不用理他，有了这个身体，你顶替先前那个吴回的职务，他的薪资、待遇，包括率先大醒的奖励，都是你的。加上火神的神力，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碾压一切的存在，用你的话怎么说？可以胡作非为了。”

“那我、岂不是也成了堂庭山？！”

“还是那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句芒拍拍吴回肩膀，又转过来看看吴铭，小心翼翼地说：“别笑话吴回，要知道，你还是吴回的时候，是个情种。后来因为情殇过重，导致意识崩溃，你的人性意识寄托在堂庭山身上，刚刚从吴回身上收了兽性意识，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是个高智商的、禽兽，随时可能做出让人不齿的事，你也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啊。”

“啊？”这下轮到吴铭坐不住了，他惊叫道：“怎么会这样？！”

“当然，我刚才说的情况会不会发生，关键还要看你的修为。”

句芒描述这种情形，吴铭不是没有想过，但每次想到这些，思维都会戛然而止，并伴随着金属摩擦一样的耳鸣，叽叽嘎嘎的，是种脑子要被榨干的感觉。

“修为？你说、我的修为够吗？”

句芒看看吴铭，对吴回说：“如果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不能原谅自己，几年前的事情就会再次上演——精神崩溃，意识继续纯化，兽性也会再次游离，优先夺取的肯定还是这个女丑之尸，会再次附着到你身体上。”

“知道，到时候我就死了。”

“嗯，你想得开我就放心了！想吃点啥就吃，想怎么玩儿，就去玩玩吧。”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