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调整身体（旧版）

伯禹筹划到半夜，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前辈们精于算计，中间七年，不会让我那么悠闲地过去吧？”他把手里的方案掂量了一下，有些犹豫，就又放在案上，随手拿出姚重华给复制的兽皮图册。

吴铭就在一边，翻来覆去地研究他的石头，对着模糊的字迹苦思冥想。六千多万年的记忆中，一些不咸不淡的琐事自然会随便忘记，但自己来自何处，这么重要的事情，能轻易忘记吗？看来，还是没有追溯到足够远的过去。

其实不止于此，吴铭的意志力刚刚恢复，思路还是有些局限，不是漫无目的地静置着，就是直接冲着早已明确的历史事件。所以，他可以精准地找到、看到治水的大禹，有时却连身边的事物都辨不清楚。

再看伯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昏昏欲睡。

自作聪明是生命的特质之一，便览治水过程的吴铭，决定帮伯禹剧透一把。“就当是又一次练习了。”于是他选准一个方向，确定了距离，分离走了出去。蹑手蹑脚地走到伯禹的案边，吴铭轻轻地翻动兽皮图册，摁着坚硬的拇指指甲，对南北连贯的山脉的一个位置划出一个清晰的箭头。

——箭头所指位置，正是人类地理学上、南美洲和南极洲之间的德雷克海峡。

后来，事情跟前面无缝连接，伯禹一早便带着五百人先行上路了。

随着“现在”的概念越来越明确，吴铭心里的各种疑问，也像专家们描述两极的冰雪一样，加速消融。他强烈地预感到，快有答案了！时间地点重叠，却两不相见，这是为什么呢？不可见是个属性问题，看不见是种功能缺陷。

吴铭一时难以决断：“意识领域的问题，现代单纯的物理学怎么可能解释……？”想到这儿，他猛然坐起，因为他想到了神。关于神，他一直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东方句芒祂们，是生命演化的一种较高级形态；而现代人所谓的神只是种精神寄托，虚幻地存在于人的心里。但不管哪种神，不管主动被动，都要有强大的意识力和分析能力。

“唉，汉代之前的两千年，地球文明中的神，竟由生物意义的神，彻底退化到精神领域和神话传说里了。道家一直说要返璞归真，但生命一直都在退化，神堕落成人，人堕落成禽兽。但说到进化，也确实是件难事。就算你**通今、力大无穷，也得有个明确的方向，车个零件还需要图纸呢……。井鼃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第一个站着生活的猴子，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我也是井底之蛙，连那只第一个站起来的猴子都不如吗？我连自己的处境都弄不清楚！”

吴铭这样嘟囔着，随即又产生了一种预感——这是个暂时的功能障碍，不需要进化，只不过是病愈后的重新适应。这样一想，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他的“视阶”出了问题，不是太大，就是过小。

“自细视大者不尽，自大视细者不明。”——《南华真经》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自己细微，看庞大的东西就不全面；自己庞大，看细微的东西就不明确。自从随东方从那个高意识境界出来之后，吴铭就知道了，自己的可视范围异常——自细视大者可尽，自大视细者可明。所以，蠡湖公园粗糙的墙面，在他眼里是可以反光的玻璃态。

“我需要一个熟悉的环境作为参照，要不，调没调整回来、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吴铭用手机，定位在天京的公寓，开始有意识地自我调整、尝试。

说起来还真邪乎，吴铭眼前的一切果然开始快速动荡。他知道，必须停止意识的摇摆，才能停止视觉上的动荡。于是，他朝着一个方向持续调整。

“看到了、我可以看到了！”

出现在吴铭眼前的是一团星云，随着景物越来越放大，他看到了银河系的一个悬臂，继续迅速放大——太阳系、地球、城市、宿舍楼、茶几、茶叶盒、巨大的牙签……。他知道，这又是矫枉过正了。

回调视觉尺寸正常时，吴铭擎着巨石在房子里走动。这种距离的移动，完全没必要时刻带着石头，但他也就是个试探，巨石体积远远超过房子的容积，却真的互不妨碍，这说明目前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也许就像光从空气传播到玻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