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晴是一时冲动爬上去的,可是现在,下去很丢脸,跳下去又放不下她妈妈,坐牢更是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林紫晴坐在天桥上一直哭,马佳富一还在等戏看,不多久路人就听出了现场的情况,也纷纷围了上来,有些还在拿手机拍。
噪杂中,有个女人喊林紫晴的名字。林紫晴擦了擦眼泪抬起头,一眼看见挤过人群中年女人,那女人后面是虎。
“紫晴,你干嘛?你快下来啊。”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妈。”林紫晴从围栏上下来。
马佳富一愣在原地。
“妈?你怎么来了。”
“这个男给我打电话。”林紫晴的妈妈指了指虎,“说你欠人家钱,要跳桥,我急死了,赶紧来了。你欠谁钱了?”
林紫晴低着头。马佳富一走上来。
“欠我的。”马佳富一说。“她偷了我的信用卡,刷了两万多,零头不要了。”
林紫晴的妈妈一听两万,抓着林紫晴的手都是抖得。
“你偷人家的卡……”女人声音里带着哽咽。
李奇和千金把人群散了。天桥上只剩下马佳富一、林紫晴、林紫晴的妈妈、护、千金、李奇。
“我给了她一星期,她还是没钱还,只能做牢了。”
林紫晴的妈妈目无焦距,脸色苍白。
马佳富一接着说:“然后林紫晴用跳桥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我是想跳,你都下去了干嘛还回来说难听的话?”
“你都要死了,你还在意我怎么说你?”
“都别吵了。”林妈妈说。“紫晴,你偷东西?”
“我没有。我解释不清,是他给我的,然后又假装不记得。”
“那钱是你花的?”林妈妈问。
林紫晴点点头。
“妈想办法还。”
“妈!你根本还不起,你一个月才一千块,我上学的钱还是学校的补助金。”
马佳富一打断说:“我不管你们挣多少,晚一天,我就按工商银行的贷款利息算一天。”
千金上来拉了下马佳富一:“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我爸做生意,银行算利息的时候可没有说过差不多。”
“好好。”林紫晴绝望了,“是不是即使我们还,你也要按利息算?不过按法律我死了你就要不了钱了吧?”
“我说过了,你死了我找你妈还。”
“放屁,我死了这笔钱只能一笔勾销。”说着林紫晴趁众人没反应过来重新爬山围栏,她的表情没有开玩笑、没有威胁、更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林紫晴看着桥下车,闭上了眼睛。
只听扑通一声,人群安静。林紫晴转过头,那一幕,成了林紫晴这一生的噩梦。
林紫晴的喊叫声盖过了汽车鸣笛,盖过店铺的音乐,盖过了嘈杂的人群喧哗,林紫晴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一个人的身体蜷缩着,头紧紧贴着底。
“妈……”这一个字,拖了不知多久的音才说出后面的话,“妈,你起来啊,你起来……”
林紫晴的妈妈跪在地上,头贴着天桥的水泥地。
星光穿过交错的霓虹灯光,打在林紫晴妈妈佝偻的背上,打在那头黑白相间的发上。
只听林紫晴的妈妈哽咽的说:“马佳少爷,我求求你,我还你钱,别让紫晴坐牢,紫晴不能死……”
而林紫晴,她连跑下来扶起那个女人都忘了,只会一遍一遍地边喊边哭:“妈,你起来啊,你起来……”
马佳富一愣在原地三秒没有反应过来,李奇和千金面面相窥不知所措。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就那么跪在马佳富一面前,边哽咽、边求情、边磕头……
林紫晴从围栏上冲过去,跪在她妈妈面前,哭着拉她妈妈,可是并没有拉起来。明明林紫晴的哭声那么大,她还是能听见自己妈妈头碰到水泥地的声音。
“妈,你起来,你别磕了……”
林紫晴的妈妈好像没听见一样,一遍一遍地说:“紫晴不能死啊,我只有紫晴,求求你发发慈悲吧,我还你钱,我累死了也会先把你的钱还清。”
马佳富一感觉双耳失聪,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确定林紫晴不会自杀,却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千金本以为叫来林紫晴的妈妈能阻止林紫晴自杀,没想到林紫晴的妈妈反应这么强烈,她光是听见林紫晴偷东西后,就精神崩溃了。
李奇最先从断片中醒来,他走向林紫晴和林妈妈的时候路过马佳富一,狠狠在身后掐了马佳富一一把,马佳富一这才在蒙圈中醒来。
李奇上去扶林紫晴的妈妈,扶了半天才停下她。
马佳富一终于能说得出话了:“好了,我不要利息,给你们一年时间可以吧?如果一年后还是没有还,我就阻止不了我爸爸起诉林紫晴了。”
林紫晴的妈妈连连道谢,她扬起的嘴角上眼泪还湿着,头发也乱了。
虎搀着林紫晴妈妈的另一边,三个人消失在天桥的台阶口。
千金、李奇、马佳富一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天桥。
“哥,对不起。”马佳富一说。
“不怪你。”说话的是李奇。
马佳富一转向千金:“我们这样会被折寿吧?”
千金平静如往日地说:“不是我们,是你。”
李奇:“你觉得林紫晴会改过吗?”
马佳富一:“应该会吧,她妈都这样了。”
千金:“林紫晴本性不坏。不过也好不到哪去。这件事只会让她做事处处小心、留证据,说不定以后还会更过分。”
“因为她会把原因归结为被被坑了?而不是自己做错了?”马佳富一说。李奇和千金露出‘很有可能’的表情。
马佳富一心烦地说:“要知道就让她跳下去就好了。”
“你逼死她,那跟她想逼死徐梦景有什么区别?”李奇问。马佳富一无言以对。
“对了,三儿呢?”马佳富一问。
“不知道。”说话的是李奇。
千金笑了笑说:“欧阳少三?”
“对啊。奇怪,跟他说了来看戏,现在都没消息。”马佳富一说。
“估计在泡妞吧。”千金语气暧昧。
李奇和马佳富一面面相窥,再拉千金说什么,千金的表情俨然在说:我在思考,别打扰。
走过十字路口几步,千金停下脚步,看了看楼上的牌子,对李奇和,马佳富一说:“我有事,先走了。”
“说好的一块吃饭呢?”马佳富一说。
“欧阳少三不是没在吗?等哪天让李奇带上徐梦景再吃。”
马佳富一刚想夸好主意,千金已经消失在了上大厦的楼梯口。
“他去干嘛?”马佳富一问。
李奇指了指闪着灯的招牌。
马佳富一自言自语:“艺术之心培训?他要干嘛?拉二胡?”
“我见他这些天在看艺术班发的宣传单。”
马佳富一突然想起来:“哥!我都忘了,你们要高三了。以后是不是没空跟我玩了。”
“嗯,没空,毕竟要陪女朋友。”
马佳富一翻了个白眼,又看到那个艺术培训的名字。
“你说千金会学什么?”
“模特。”
“那张脸,身材,确实是适合模特。”
“我说他可能在给程甜甜找模特培训。”
“程甜甜?他那个一米八二的妹妹?”
“嗯。前天等梦景,看见千金跟程甜甜在走廊讨论模特培训班,程甜甜想去省会原州,千金不想让她走,这些天应该是在找可以跟原州那边相匹敌的培训班吧。”
“他干嘛不想程甜甜走啊?艺考完就回来了。”
“千金这几天状态不太好,好像有心事。”
“能有什么心事?西区杀手的顶梁柱,被他挖走的被他挖走,剩我这一根独苗,也每天跟他厮混到一起,现在我们车队都有点军心涣散了。”
“我也在想,他挖了我跟三儿,可是没有说任何跟赛车有关的事,”
“他上次还说,他对赛车没兴趣,什么意思?”
千金摇了摇头。
“对了哥,你要考哪?”
“还早。”
“不早了,我可是听说,德川高二的,今年连暑假都没有了。”
“是啊。”
“那我跟三儿怎么找你玩?”
“不找。”
“不是吧?还没走就这么不认兄弟情义了。”
李奇无奈地踢了欧阳少三一脚:“你装什么装,你要想进德川谁还拦得住你?你那天表白我都看见了,教导主任就在操场晒太阳,全当没看见。”
马佳富一嘿嘿笑起来。
“哥,讲真,你不跟我和三儿说去哪上,是不是在等嫂子意见?”
李奇没说话。
“上次你们说过徐梦景后,我就去查了,她……”
李奇打断:“你查徐梦景?”、
马佳富一捂住嘴,随后说:“说漏嘴了。别生气嘛,我总不能对嫂子一无所知,不然多对不起你啊。况且……”
“况且什么?”
“我有点好奇是哪路货色能把你迷住。”
马佳富一说完就跑,李奇追了两步就放弃了。马佳富一见李奇刚刚只是装生气,就走了回去。谁知马佳富一刚走到李奇身边,李奇就把他抱在怀里打,挣也挣扎不掉,马佳富一只能一直求饶。
夜色中,车来车往,行人匆忙。这两个无忧无虑地少年你一拳我一掌,又是惨叫又是嬉笑。
“你问过徐梦景要考哪吗?”黑暗中响起马佳富一的声音。
“她不考。”男生的声音夹杂着失望。
“不参加高考?”
男生没有说话。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
“她要手术。”
盛夏的风带着热带的味道,吹得人心里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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