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梁妮回到了长春。她叔伯想把她收留下来,梁妮摇头不肯。后来他们就跟我商量:梁叔生前还留下一部分钱,用这些
钱先攻梁妮读书吧。她婶说:“等过几年孩子长大了就有自立能力了,退一步讲,读书若读得不好你俩那时候也就可以结婚了。当然了,假如以后有什么困难,家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知道梁妮的家人误以为我是她的男朋友了,不过我什么也没说,我想以后就把梁妮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这辈子都会照顾她。
一连几天,我都住在梁叔家,哪儿都不去尽量多陪着梁妮。
梁妮那些天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怎么吃饭,只是一劲儿地发呆或者就是睡觉。我想这也不是办法呀,于是想找点事和她一起做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为了让梁妮给我打下手,我开始学着做饭。
前几天听同事讲一个阿姨的做饭神功,说介个阿姨可以上榜雷人榜,做土豆馅儿的饺子,一张饺子皮就包一个土豆。同事们都哈哈大笑,唯独我没乐,因为我瞬间联想到在梁妮家初次做饭的那些奇葩场景。
至于凉水煮挂面愣煮成了浆糊,油炸鲫鱼下锅后才发现光把鱼鳞刮了鱼肚没剖开,还有把鸡蛋煮成石头,都不值一提了,因为更奇葩的在后面。那个年代不像现在的厨具这么高大上,一口电饭锅算是新潮的,可惜我不晓得怎么用,竟然将电饭锅架在了煤气炉上,可谓“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逗比典型。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梁妮瞬间石化、碉堡,接着“噗嗤”一声就乐了,不过她马上又转喜为哀。
我知道尚需一些时日去才能化去她内心那磅礴的忧伤,不过后来想可能我的逗比之举能够引她一笑,于是开始想着招儿逗她开心。
我把牙齿涂黑,冲着梁妮说“妞儿,给小哥笑一个,要不然小哥给你笑一个?”然后一咧嘴露出了黢黑的牙齿;我把头发梳成冲天小辫,头顶避雷针冒充天线宝宝,奶声奶气地唱“啦啦喂,啦啦喂”;有天我故意装病哼哼唧唧让梁妮给我倒杯水,然后喝完水后,“哐当”失手将水杯掉在地上,捂着肚子奄奄一息地说:“水里……水里有毒”。
后来梁妮开口讲话了:“江超哥,我知道你想逗我开心,可是我真笑出来,我也想开心起来,可是就是笑不出来……”说着说着嘴巴一瘪,泪水又蓄满了双眼。我沉思片刻,说:“妮儿,要不下次你月休的时候,咱们出去走走吧?”
我们出游之时,正值惊蛰。天地间罩着一层绒绒绿意,远处的河岸正在翘首等待繁星草、牵牛花、野豌豆的归来,等待这些骁兵悍将刷新朝局,进行一番崭新的布局,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总要掀开新的篇章。
列车一路南下,从长春出发,途经四平、铁岭、沈阳、辽阳、鞍山、大石桥、海城、瓦房店、金州,直抵大连。梁妮曾说她最喜欢大海,只可惜一次都没去过,我想抽这次机会带她去那儿吹吹新年的海风。
梁妮在路上一直沉睡,不过这次睡得挺安详,像个孩子一样偎在我的肩膀。我则不同,一直睡了又醒,醒来又睡,直到东方发白才稍稍有了困意。我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小时候,刘大、赵甫和我在春天的野地里摔跤、打野战、挖草根,三个人玩得满头大汗。也不知刘大抢了我的什么好东西,我便起身追他。然后他一回头,我们就长大了。这时候我看见了林晓汐,她和刘大挽着手走在校园里,我脑子里混混沌沌,心里却是针扎一样疼。我对刘大说,林晓汐是我女朋友。然后林晓汐走过来,对我冷笑了一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然后扭身拉着刘大就走了,我发疯似的往前追,却被隆起的土堆给绊倒了,然后一下就醒了。
我醒来之后看见梁妮正在出神地望着我。她问:“做梦了?”我说:“嗯。”“梦见什么了?”“也没什么。”我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那天晓汐是不是如期赴约了,如果真去了见我不再她会怎么想,会不会永远不再理我。想到此,我的心里如磐石一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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