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法途
第三十三章 月曜嬗变（旧版）

“积羽沉舟，群轻折轴”——战国策

这一夜，所有的应急指挥中心都忙碌异常，不断的有人员被派出，直到派无可派，又不断有更多的人被临时征召进来，这里面除了治安巡逻队、民兵，还包括各个单位的工作人员，甚至还在一些规模较大的企业也征召了不少员。队伍的规模比以往膨胀了许多倍，当最终仍然是无人可用，甚至连电话都来不及接入。这一些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有一种战争爆发的感觉。

战争！对于所有常备的警务人员来说，他们的日常，也许早已进入了战争状态，即使对于中心的文职人员-话务员来说，今夜的岗位忙碌异常，让人神经时刻绷紧，不亚于身处炽热的火线，即使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有很多的电话不能及时的得到回应，徐卫东所拨的电话，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徐卫东心里开始烦躁起来，他已经连拨了几次，都是忙音，这绝对不符合常理。小区的四周静悄悄，如果不去想隔壁那个恐怖的场景，这个夜晚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了这个前提，他很容易就起了不好的联想，这个不能接通的电话，似乎预示着他心底的依仗已经不足为凭了，这才是他恐慌的根源。接着他又想到，也许这个时候临县的警方也顾不上他这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了吧。

他想到这里，果断的拨通了王凯的电话。电话那头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接通了：

“东子，我正想跟你打电话，你那有什么动静没?!”

电话里传来王凯急切的声音，似乎还带着颤音，好像他的心情很不平静，徐卫东把手机从耳朵上移开一些，听听里面传了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才重新贴回去，压低声音道：

“凯子，事情要糟，我隔壁有个人被狗咬死了!”

“报警了吗？”

“电话根本打不进去！”

“我刚才也好像听到什么怪声，很瘆人，似乎是惨叫，不会也出事了吧”

“估计八九不离十，我跟你说过的，这些怪玩意好像到处都有！”

“你小心点，我出去看下”

“别轻易出门，这些东西鬼的很！”

“没事，跟邻居打过电话了，再说我带着家伙呢，你找机会回来吧，弟兄们有个照应”

王凯说完，就挂了电话，徐卫东看劝不住他，也无奈的放下手机。现在他的处境也很麻烦，一边放心不下家里，一边又不时的想起隔壁的景象，令他的神情很烦躁。

他深呼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想到眼前的处境,形势其实还不算太坏,至少目前房间里还算安全。但是恐惧源自未知，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没底，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禁不住反复的思考其中的细节。

人紧张的时候大脑是高速运转的，在漆黑静寂的房间里，他耳朵里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汩汩声，心跳更是如同响鼓蹦蹦地跳个不停。突然，一个念头掠过脑海，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末日！

冷汗从他的脸上划过，斑斑凉意让他异常的清醒。

此时他的脑海里充满了矛盾，一方面的理智告诉他末日的想法很荒谬，可另一方面记忆中不断闪现的往事片段，又给这个观点提供了越来越多的佐证。

从那片幽暗山谷里的血迹，再到那具躺在林中石背上的尸体，一会儿是冬子被袭击的情形，一会又到天台上掠过的诡影，他一边紧张的在记忆里搜索更多的细节，怎么也不像是看多了电影才出现的荒诞念头。

越来越绷紧的神经以至于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就像陷入了一场难以摆脱的梦魇。

“嗷~呜~~！”

突然，不远处传来阴森的嚎叫，这怪异的声波就像穿破了他的耳膜，直刺脑海深处，使他的身体也随之猛的一颤。徐卫东终于从梦魇的状态中醒过神来，脑海里画面定格在那个夺目的夸张獠牙上。

虽然铭刻基因里的好奇心让他急于探寻真相，但有限的信息严重制约了他的视野，他不得不叹息，单从这些片段中靠推测、猜想而得出的结论，恐怕离真正的事实相去甚远。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每个人都习惯性的渴求真相，但是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就像现在，危险就在身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徐卫东稍稍定了定神，从窗户往外看去，灯光陆续从对面的窗户里射出，把原本漆黑的夜幕映撕破。被刚才的叫声惊醒了的人们，本能的打开灯，期望用明亮的光线来抚慰内心的恐惧。

徐卫东强借着透进来的灯光，小心的来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吐了口气，稍定了心神，然后回到客厅，把快要凉透的白水重新灌到水壶里，稍热了下连喝了两碗，一股暖意从肚里浮上来，感觉力气渐渐回到了身上。

他靠着沙发坐下来，理了理纷乱的情绪，让注意里集中到眼前首要的问题上来。

不错，眼前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保证安全，而是怎样活下去？

正因为徐卫东有对人体力量体系的追寻，才更明白比起大自然中的众多生物，无论是绝对力量还是神经反射速度，人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毫无优势，那怕是曾经被一些人拿来吹嘘的耐力，相比一些食草动物来说也并不突出。要知道这些食草动物大多都是被捕猎的对象。决定人类能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从来不是个体的外部力量，而是群体的内在智慧。

人力不足恃。

但是如今这种情形，若要自保，自身的武力也很重要。维系人类族群安定的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秩序，只要秩序还在，就能发挥出人类族群最大的力量，从而来维系族群的安全。但是秩序下面隐藏着涌动的暗潮，这种危机可以轻易夺取个体的生命，虽然整体看来，个体的命运无关大局。

可是目前的一些迹象可以推断，某种涌动的暗流已经开始威胁秩序的稳定。作为一个渺小的个体，决不能被动的等待救援，必须要提高自保的能力，才能提高生存的几率。

目前遇到这几种异常的生物，似乎并不难对付。从之前和它们过招的情况来看，凭自己的三脚猫水准，对上一只怪狗可以险胜，对上一只怪猫的话，只要不被偷袭成功，也能力求不败。这些东西虽然浑身透着诡异，从他们身上大抵还能看出驯化的痕迹，论凶猛程度，比起野生猛兽还是差远了。

联想到之前在山中的经历，可以推断，最早的异变应该是从野狗开始的，他们一定接触了某些诡异的东西，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变化。真正糟糕的是，这里地处闹事，从对面发生的情况可以进一步推断，这种异变的范围扩大了，已经影响到豢养的宠物。对面那个可怜的家伙，恐怕就是折在自己的宠物的毒牙之下。

闹市已不安全！

城市中人群密集，看起来抱团能够互相壮胆，但是弊端也很明显。不说这些年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但就菜市场、下水道的生物数量就让人恐怖，更何况逼仄的空间让人很难提防异变生物的袭击，而且一但发生疫情就更让人胆寒。

虽然目前来看还没有其他动物有异变的例子，但这种异变可能随时会发生。到时候最恐怖的恐怕就要数无处不在的老鼠了。

徐卫东暗暗下了决心，明天一早就赶回去，经过今天晚上的变故，恐怕那两个来自临市的尾巴已经自顾不暇，没空搭理自己了。而且这里出了这种诡异的事情，明天肯定要被清查。自己虽然自问坦荡，但万一被盯上了，弄到里边束手束脚的，真遇到危险恐怕会死的很惨，还是回去最好，那里有广阔的天地，更方便施展手脚。

徐卫东站在窗前，抬头看去，竟然有清冷的月光洒下来。

今夜天气晴好，但在楼宇间刺眼灯光的映照下，若不是刻意去看，还真难发现月光的存在。对面的窗户里又出来一声怪嚎，有人被惊醒以后，刚回过神来，又被这怪叫吓了一跳，就有急脾气的在窗前探出头来大骂，一时间整个小区变得嘈杂起来。

徐卫东又侧着脑袋听了一会，定下心神的他，仔细的把屋里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把卧室的门关好，用从客厅挪过来的沙发堵死，然后放心的在床上躺下来，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危险就在身边，但外边的嘈杂反倒证明，目前还算安全。

他需要休息，用这难得的平静的时光。

灯光映衬下，灰蒙蒙的夜空中，一轮惨白的弯月浮在云端，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轻纱。

伴随着不时响起的诡异嚎叫，今夜的月光显得格外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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