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小卒
第五十一章:突袭（旧版）

韩非老神自在地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袅袅的热气里是清茶的香气，淡雅略涩。

坐在对面的车离则陷入了挫败感编织的漩涡，不过他的内心深处还在挣扎。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既然韩王选择了纳玺称臣，一定是输了，一定是输了……

车离猛得抬起头，将面前凉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凶狠地看着韩非，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你说的对，还不到胜券在握的时候，我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先生点醒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他想终结这个话题，但是韩非不想，他还不清楚车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搭建高炉的事肯定不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姬无夜的举荐只是在心中有底的情况下，锦上添花的尝试，如果没有这一环，那最后的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沉睡中的人是点不醒的，而你是渊中潜龙，只待风雨交加之际，一飞冲天。

不过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就算没有阳瞿的新军，新郑城外还有四万老卒，你只是一介负责匠作的客卿，就算是内应，又能如何？”

车离这次学聪明了，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否则很多秘密都会不知不觉中暴露出来。

“在下只能告诉公子，对于我自己来说，已经赢了，对于秦国来说，我还没有输。

言尽于此，还有胡夫人和弄玉我会安排人送她们离开新郑，这里不适合她们。”

“弄玉，她确实不适合这里，国倾之下，琴音靡靡。

我不会出手阻拦，而你应该不会让她们颠沛流离。”

车离点点头，起身合手微拜，“功成之日，再与公子长谈，顾阳先行告退。”

看出他离开的坚决，韩非也没有阻拦，而是一人独坐默默思考有什么纰漏，会让新郑陷入危机。

“井陉关一战，如果从这里入手，应该能更多地了解这个人。

家国危难，才能暴露出更多的问题，如果忍痛剜创，尚有一争之力。

车离，车离，区区陇西二三子，也有如此才能，秦国当真是霸业已成吗？”

怀着一丝惆怅，韩非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顺便让人以关怀使臣随从的名义去城外的军营查看，最后不用说也知道，另外一个‘车离’生龙活虎地在那里训练士卒，练习武艺。

“果然做出了安排，否则也没有把握在我面前暴露身份，现在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而且没有证据。

车离，顾阳，果然没有猜错，你就是这无形之手下最大的变数。”韩非只是感慨，并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卫庄三人，他们最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说了也是平添烦忧，除非他放任卫庄去杀了车离，但是卫庄也未必愿意，如果什么事情都用武力来解决，那鬼谷纵横也就配不上那句‘苍生涂涂，天下寥寥，诸子百家，唯我纵横’了。

风波渐息，到了第二日，按照行程推算，明日巳时杨端和的大军就能抵达洧水北岸。

一路上，三晋狭义堂展现了他们的力量，出动六百余游侠，截杀粮道，暗杀武官，甚至河水投毒，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这种力量让江湖众门派心惊不已。

但比起罗网还是差得多，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做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留下的是狭义堂五百多具尸体。

暗夜之内，天罗地网，谁也逃脱不了。

到了未时，忙碌了两天多，几乎没怎么合眼的车离，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着瞌睡回到了城西的庄园，路上凡是查岗见到他的士卒无不肃然起敬，站的笔直，长戈顿地，就是不知道过了今夜，他们的心情会是怎样的。

“哈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我就要睡一觉，晚上还有大事要干。”车离困不蔫蔫地坐在塌上，面前站着精神抖擞的西仲和四名卫骑。

西仲抱拳道，“胡夫人和弄玉姑娘已经乘车前往雒阳，宅邸也已经安排妥当，就是樊於期在城中的三进宅园，价值百金，交于郡治府就能入住。

十把大铁剪已经锻造完成，留了三把，其余的交给了接应的人。

蒙恬将军传信，两千骑兵已经弃马行至城西十里的山林中，子时可以开始突袭。”

车离迷迷瞪瞪地理了一圈思路，发现没什么遗漏，倒头就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深夜临近子时。

到了亥时，官监的武器已经打造完毕，分批运到了龙湖仓库。

属吏们正在连夜清点，不过这个时候官监里的两座高炉突然发生了意外，已经不再添柴吹煤粉的炉腔骤然开裂，滚烫的铁水夹杂着凝固的铁渣飞溅而出，不论碰到什么，立刻化作最坚硬的外壳覆盖其上，周围眨眼间一片狼藉，好在工匠都已经离开，没有伤亡。

不过高炉炸腔发出了雷霆般的轰鸣，冒起的火光在小半个新郑城东中都能看见。

值守的小吏急急忙忙上报，一层层递到新任司空手中，他的第一道命令却是派人通知回府的车离。

而等信使急匆匆地离开官监，消息也传到一直关注这里的韩非手中，他之前的注意力集中在城防上，此时心中一动，感觉车离准备在城里闹什么幺蛾子，于是匆匆赶往车离的庄园，结果发现车离正睡眼惺忪地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意外。

难道只是一次意外，是我多虑了？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乘坐轺车经过的车离，忽然朝着站在街边小巷中的他露出一个大大的蜜汁微笑。

与此同时，新郑西南角的水门处，六名黑衣人从略显脏的水面下露出头来，一点点靠近那巨大的铁栅水门。

负责放哨的士卒主要防着外面，哪曾预料里面会出事，六把柄长足有五尺的大铁剪子放在铁栅之上，如果是普通人就算有这样的利器，也弄不断拇指粗的铁棍，不过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内力从丹田涌入双臂，铁柄上都亮起了毫光。

轻微的脆响隐藏在夜晚的水流声中，铁栅门就像是被磕掉了一半的大门牙。

一名黑衣人从怀中羊皮包裹里取出一枚火折子，点然后张开胳膊甩了三下。

突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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