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暮雨洗清秋
一段香(三)(旧版)

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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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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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的黄昏,一行九人进了大悲寺。除了郦、邓、梅三位夫人,还有扁红灯及几个奴仆。她们进入寺门的时候,正值日薄西山,门外又有一群乌鸦临空乱舞。郦沉鱼不免觉得奇怪:“大悲寺周围乌鸦怎么特别多?”大雄宝殿外面,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正敲着木鱼,低声吟诵:天也空,地也空,一切虚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沉为谁功。

名也空,利也空,尔虞我诈不轻松。

金也空,银也空,死到临头抱不动。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工蜂采得百花蜜,一世辛苦一世空……

郦沉鱼觉得这段说词很有意思,心里暗思:“是呀,人生原本就是一场梦。但是,即使是梦,我也要努力让自己的这场梦变得精彩一些,起码,我要争取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丈夫。”刘擎宇是大悲寺的大香客,寺院内的住持对这三位夫人自然不敢怠慢,给每一位夫人都安排了一间干净敞亮的厢房。住持对梅梅说道:“三夫人是第一次光临敝寺吧?敝寺地处高山,食宿或有不周到之处,却也有一样好处。”无论何时,梅梅看上去都是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女人,她显得很有修养,矜持地道:“不知大师说的是哪一样好处?”住持道:“三夫人来时不是经过了一处危崖吗?那里虽然地势险恶,却是观看日出的好去处。‘大悲日出’这一胜景,也正是敝寺之所以能够香火旺盛的原因之一。许多香客都是为了观看日出,才顺便来敝寺施舍的。据说一百多年前,苏州四大才子之首唐伯虎也到敝寺来观赏过‘大悲日出’,还写了好几首诗。”这个住持显然是个健谈之人,继续道:“如果三夫人有兴致,明晨不妨和大夫人、二夫人也去看看。”晚膳之后,梅梅与郦沉鱼约定,明天一早就去观日出。而邓若雪却说自己身子骨不行,不想摸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看日出。她说,太阳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何必非要到那里去看。当然,邓若雪与郦、梅二人相比,确实缺乏了风雅和情趣。

郦沉鱼早早就歇下了。子夜刚过,她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越墙出了大悲寺,向危崖处摸去。暮冬的夜风凛冽刺骨,郦沉鱼被子夜的山风一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为了行动方便,她穿得并不多,有意把那件貂皮大衣留在了房间,更觉出气候的恶劣。她独自一人来到危崖,当然不是为了等待日出,而是想下去找那把“红唇刀”。危崖周围有些薄薄的雾,在朦胧的月色下,山峦显得虚无飘渺,仿佛不在人间。

郦沉鱼准备得比较充分,她取出一捆长长的绳索,细细的,却很结实。她舒了-口气,找一棵松树把绳索一头系住,然后攀援而下。她毕竟技出名门名派,身手矫健,不一会已经攀下六十余丈。

正在郦沉鱼担心绳索不够长的时候,双脚已然踩实平地。

上次邓若雪射落乌鸦的时候,郦沉鱼虽然没有太在意,却也估摸得出乌鸦所坠的位置。因此,她立即点燃火折子,在崖底细细寻找。可是,崖底黑乎乎一片,月光也无法透射下来。火折子的光芒实在有限得很,照不到多远。

郦沉鱼忽然想,事情已经过去六年了,那只倒霉的乌鸦恐怕早就烂透了,那柄“红唇刀”恐怕也已经锈迹斑斑。如果她不留心,即使见到了刀,也难以分辨。故而,她不敢分散注意力,几乎是脸贴着地面搜寻。枯枝树叶积了一地,不知已经堆积了几千几百年,要找一件东西谈何容易?

一个时辰过去了,郦沉鱼差不多找遍了崖底的每一寸土地,乌鸦的骨骸倒有不少,却独独不见那柄“红唇刀”。崖底的地方并不大,如果在白天,可以一目了然,但在黑夜,要找一件东西确实非常辛苦。郦沉鱼自认不会找错地方,自己的搜索也不可谓不细致,所以,她几乎怀疑那只被邓若雪射杀的乌鸦又复活飞走了。

她泄气了,抬起头来,借着火折子的微光,猛然发现前方竟立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惊之下,慢慢接近,原来是一个小木屋。这个发现比她找不到“红唇刀”更令人惊讶,有房子,是不是就意味着崖底有人居住?在这不见天日的危崖下面,有什么人敢居住呢?既然崖底有人,那么那柄“红唇刀”会不会被那人取走了?

郦沉鱼有些心惊肉跳,因为她偷偷出来找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小木屋中的人知道了这件事,难保不会日后泄露出去。

她接近小木屋,吓了一跳。原来屋前一动不动地站了个人,郦沉鱼感觉到那是一个女人,并且风姿绰约。郦沉鱼暗道:“这女人是谁?又是在为谁风露立中宵?”那女人也没有说话,一直到郦沉鱼走到跟前,都没有吭声。郦沉鱼仔细一看,几乎哑然失笑——哑然之后却是惊奇和恐惧。

原来那女人只不过是一尊玉雕,用上好的黄玉雕成。黄玉是玉石中的上品,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把这么大的一块黄玉雕刻成像?

那玉像雕刻得纤毫分明,栩栩如生。也正是那玉像如此生动,郦沉鱼才觉得惊奇和恐惧。因为那玉像所刻的居然就是郦沉鱼。

这一瞬间,郦沉鱼仿佛痴呆了,是谁为她雕刻的?目的何在?难道在小木屋中所住的不是别人,而是快乐王刘擎宇?

郦沉鱼马上觉出了自己这种想法的幼稚可笑,快乐王是绝对不会到这种鬼地方来居住的,如果真的是快乐王,郦沉鱼反倒释然,既然快乐王如此眷念她,她又何必再去争风吃醋呢?

她想起了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哥,那位表哥不但玉树临风,而且擅长琴棋书画。从小,她就非常崇拜他。她差一点点就嫁给了那位表哥。她和表哥门当户对,双方父母早就订了娃娃亲。然而,那年表哥上京赶考,一去不回。据说是渡河时遇上风浪,翻了船,无人生还。莫非表哥并没有死,而是隐居于此?是不是抑制不住对郦沉鱼的想念,才弄来这块硕大的玉石,雕刻出郦沉鱼的模样?小木屋中住的难道真是表哥吗?

然而,这种可能性实在很小。郦沉鱼黯然一想:“表哥如果活着,既然对我朝思暮想,又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我呢?”既不是快乐王,又不是表哥,又有谁会雕刻她的玉像?

出神之际,小木屋的门打开了,扑啦啦飞出一大群怪叫着的乌鸦,有几只差不多是擦着郦沉鱼的脸皮掠过,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实在无法想像,会有人把一大群乌鸦养在屋子里。

屋内传出一个狼嚎般的声音:“谁敢打扰老子的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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