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当国王
第九章（旧版）

〇九：

“你还回来啊——？呵呵，我不认识你。你走吧。”听见这话，看见劾赦微微眯着眼眼睛、凝神定气，她感觉到手心发凉、能凝聚出水气，觉得自己的心在瑟瑟的冰风中微微颤抖，觉得所有的热情好像都被紧紧的遏止住，在命令之下不许再点燃。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劾赦的一句话弄得好像掉进了虚无之中，这让她认识到语言的魔力，也让她更进一步确认了对劾赦的崇拜和肯定。

这是真正的悬崖边缘，一句“你走吧”，就能让她离开，这是解除关系的话，也是解除契约的话。听见这句话，就足以证明她和劾赦不再有任何关系，从此以后她可以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

她是一个恶魔，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不走，那就太不符合情理了。无论是她的心、她的感情、她的本性还是她的愿望，都要驱使她离开。

她竭尽全力等了两秒，刚要抬脚，就被一只手拉住了。那是白娜的手。然后膺看见了白娜的眼睛，她看见了带着一丝哀怨的紧急的恳求。她心里一动。

“劾赦，你不能这么做。”白娜用不疾不徐但是却坚定的语气说道。劾赦有点吃惊，转过头看着白娜，看了几秒钟，问：“为什么不能？”声音里带着一丝气愤。

白娜这时候，反而领悟到了面对爱人和上级的时候的坦然和坦荡，她毫不退缩，直面劾赦，不卑不亢，理所当然的说：“你要当国王，你还少得了她？她是大将的资格，远比你强！”她说着还来气了！

“什么————————！！！！！”劾赦噌的站了起来。他本来平静的脸变成了狰狞凶恶的面目。图休利马上给了杭洛河林一个眼色。

杭洛河林不动声色，伸出手按在劾赦肩膀上，说：“稍安勿躁。”劾赦一挣肩膀，听见和蔼的声音，而且还是杭洛河林的声音，他是感觉到安抚，但是还是难以置信的转过脸去看她。杭洛河林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还透出一种安慰和一丝微笑。安慰，等于火上浇油，微笑，则能让劾赦心中舒服。他狐疑着，慢慢坐了回去。

“劾赦，有什么话好说，你还是先收回刚才的话，那是命令啊，你还是先收回去吧。”白娜说。

劾赦把自己的情绪搁置下来，稍微等了两秒，说：“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膺什利巴拉图，你还愿意做我的……我的曳魔和仆从吗？”他转过脸，诚挚的看着膺。

“愿意！”膺自己都没料到居然话还能从嘴里飞出来！她马上掩住嘴巴。

劾赦就是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生气。生气，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他觉得他完全有理由生气。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膺要做到那个程度，他也不理解，突然的，白娜还会帮膺说话，杭洛河林居然也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还劝自己稍安勿躁？！

他稍稍愣了一会儿，转而看向对面的图休利。他说：“这样安排，没问题吧？”图休利早就等着了。事实是，他问的话，让图休利感觉比自己设想的要有利太多了。图休利对他又佩服又钦慕。好好平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做的对。不管是国王还是男人，都不应该扔掉自己的大好前途。如果你让她走了，我们一个一个的，都会逐渐疏落，那是很寒心的——！我们会怀疑自己在你这儿的价值，我们也会怀疑自己在你心中的价值。”

“……对不起。”劾赦说。他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但是看看垃圾桶里那一团黑乎乎的，他还是忍不住心烦、叹气，觉得心里苦。

白娜看看劾赦，看看膺，底下眼目，心里也是有点不是滋味儿，但是这时候更多的还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姐妹感情在她心里。她对膺使了个眼色。膺点点头。走了过去。

膺对劾赦轻轻鞠了一躬，轻轻的说：“对不起主人…是我不对，玩儿得太过火了，下次不敢了……”劾赦刚压下火，腾地一下火又起来了，转脸瞪着她，龇牙咧嘴的骂起来：“你还说你不敢了？！你敢得很——！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你看看你那个头发！啊——？那垃圾桶里，都是你的头发！还有——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还——你还——我睡觉都不能睡，昏死过去，要是还让你那，你那个——”他指了指，还是不好意思，马上放下手。“让你那个给憋死了，怎么办？！我这些天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我等啊等啊——盼啊盼啊，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你们——”他看看其他人。“嗨——！你说——！憋死了我，怎么办？！”其他几个人都憋得满脸通红。杭洛河林实在憋不住，哈哈哈哈笑出来，笑得分外开心。

劾赦听见更加生气，这事实摆在面前，他们还笑，简直是伤口撒盐火上浇油！“不许笑——！不许笑——！不许笑——！！！”他喊起来。其他几个人越发憋不住，都爆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弄得劾赦如坠地狱，恐惧的看着他们。“怎么了这是？！……”

几个人看见他的表情，还是想笑，但是还害怕真的吓到他。

“劾赦，喜欢你才笑你的，不是想害你————！！！”格林希尔带着真诚和自己阅历，微笑的看着劾赦说。希瓦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别害怕————我们不会害你的——你还有个恶魔大将军——她怎么可能不为你好呢？你好好想想吧——！傻孩子——”她的气息和她的吻，好像有魔力。

劾赦感受到了，但是劾赦还是不甘心。站起来就走。“不想呆就给我走人！我实在是受不了你们！我说的是真心的！”他一边说一边自己走出门。自己去到河边坐着去了。

等他走远了，希瓦领头，几个人还是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晚上，格林希尔和希瓦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白娜把在河边坐了半天的劾赦拉了回来。

“饿了吧？看看，我和治疗术做的。”希瓦说。“治疗术？”劾赦问。“是啊，格林希尔啊——我管她叫治疗术。好不好？”希瓦说。劾赦想了想，说：“挺好。那你叫做冰封术？”“哎哟——”希瓦把劾赦拉过来按坐下。

“怎么弄得那么冷飕飕的——？我这么热情、这么美丽，你还管我叫冰封术？！我是大法师——！”希瓦嗔着对劾赦说。

“哦，那你叫大火球好了。”劾赦不动声色的开着玩笑。他看着满桌子的菜，觉得挺不好意思。马上说：“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是你们俩——”他把头转向一边正在炒菜的格林希尔提高了一点声调说。格林希尔正扁起袖子用功呢，听见他的话，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你这儿连个围裙都没有，你跟白娜两个人，谁都不做菜，那还要这灶干嘛？拆了得了。”她说。“嗨——砸锅拆灶，那事儿，我能做吗。”劾赦说着，觉得心有点悬，想到什么说什么，是他的性格，但是这会儿说得这么热络，他还是觉得心里不习惯。马上就不吭气了，显得很腼腆。杭洛河林远远的看着他，觉得好笑。

夜晚降临了，屋子里有大吊灯，还有好几个壁灯，再加上几个高烛台，全都被插上、点起了蜡烛。这会看起来，显得又亮堂又舒服。这些活儿都是白娜他们干的，膺一直躲在角落里，抱着腿，不吭气。她一直看着劾赦。好长时间，劾赦觉得有点不过意的。就扭脸跟她说：“你知道吗？这些天，我连门都不敢出，都是你那些傀儡闹的。”

“为什么不敢出门——？”膺看奇怪的问。“你……”劾赦觉得调门还是高，就又平抚情绪，加深了感情，认真的说：“你搞得街坊四邻全都往我这看，你的傀儡在这房子周围叫了一天一夜还多。整个镇子都听见了！我还敢出门吗——？”

“哦……那你应该早点解决它们的，你还让它们叫……也许是你喜欢听？”膺说。劾赦皱着眉抿着嘴，好像满嘴都是苦味儿，还给气笑了。“我怎么能喜欢听？！我嫌麻烦，我累，所以把它们关在外面，谁知道它们越来越多，我还没歇一天呢，它们就产生共鸣了，共鸣，共振啊！那声音多大啊——！”他连说带比划。几个人都听得饶有兴味，都忍不住哈哈笑。

“哦，那好吧，一天半的时间还是太长了，回头我叫给你听，几十分钟、几个小时就好了。我喜欢你！”膺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笑着看着他说。“我嗓子可好了。”她追加。劾赦居然看愣了……他好像意识到——“没辙”俩字儿。

他心里突突跳，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突然话锋一转，对膺说：“吃饭，你不能上桌。”膺稍微偏了一下头，想笑没笑，很直接的说：“为什么——？！”“你是恶魔。”劾赦转过身不再看她。

“哎，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搞歧视啊——？！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呢——怎么也不把服务员当人呢？！膺可不是一般的恶魔，是有知识，甚至是有良知的——！你怎么能小看人家啊？！”希瓦先说话了。白娜有种“如期而至”的感觉，心里一沉，但是又感觉很甜蜜，还为自己有些担心。但是想到膺的恶魔身份，还是宽心了很多。

“族群之间还有别呢！更别说人和恶魔了！没有规矩，以后还怎么安排、怎么管理？没有秩序，还能让魔界的事物，都上到陆面上来？！除了她，那边还有一百三十多魔将呢，都上桌，那你说，我是人类还是魔鬼？这是人类的国度，还是魔国？！”劾赦平平静静的说出这一番道理。希瓦一愣，马上又反驳他：“魔鬼都在地下，你不让上来，他们还能上来吗？拿还没发生的事情说事，你这是欲加之罪！”劾赦瞥一眼膺，又看向希瓦，说：“那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帮她说的什么话？欲加之罪也好，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我立规矩，难道不是我的本分？我还做错了？”希瓦立刻反驳：“我跟她什么关系？朋友，不行吗？你跟恶魔立规矩你还不让我交朋友？！再说了——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这一问倒是难住劾赦了。

劾赦一愣。“……我，我以——”他正想着。“我是你什么人？”希瓦问。“…………不……”这还真不好回答——要说朋友，还算不上，要说没感情，共事了一个月了。“你是队长，我是队员，你不会真的还把自己当国王了吧？啊——？在魔界，你不过掌握了一个大领主的权力，而且还是膺帮你拿到的。在上面的世界，你啊，还是一个靠父母供养的，什么都不是的小孩儿！”

“呵——”劾赦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憋住了……

“嗯——我的钱还是靠我自己赚来的！”他说。希瓦根本不怕。她轻蔑的一笑。说：“呵呵——你是靠自己赚钱，我们就不是了？我们还能是你买来的了——？啊——？”她说着，格林希尔已经把最后一盘菜端了上来。希瓦拉开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劾赦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这怎么一阵冷一阵热？好像都是针对自己的？他还想说让她站起来走人，但是意识到——这张牌打过了，再闹就乱套了……他疑惑的皱眉看着大家，疑惑的看着众人。这时候白娜也进入了他的视线，关心的看着他。他不知道，其实白娜是在欣赏这一幕前所未见的情境，欣赏现在他脸上这种从未有过的疑惑的表情。

大家好像不约而同，实则暗通款曲，嘎嘎啦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希瓦招呼膺：“来，来坐下。”膺还抱着双腿，坐在墙角，说：“我害怕——主人不让我坐……我是恶魔……”声音里还透着悔恨，好像后悔不该生为恶魔……？就是这种感觉，提醒了劾赦——她就是恶魔！

希瓦站起来，走过去，把膺拉起来，摁到椅子上。劾赦皱着眉、眯着眼一看——他的位置面东背西，左右手分别是膺和白娜、希瓦和图休利、杭洛河林和格林希尔。这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膺和白娜同他的关系最近，希瓦和图休利都曾经出力最多、和他交谈最多，最后是杭洛河林和格林希尔，连表面里面、得用与否这些事情都包含在内，就像是专门为他整理好的！

“你们……！”劾赦刚开口就自己把话咽回去了。“嗯？”大家看着他……“啊，好了……吃饭吧。”他说。格林希尔自己念了一点祷词，其他人都不管那么多自己吃自己的。

膺觉得非常满足，而且好像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她搂着希瓦先亲了一口。“好妹妹，谢谢你啊——姐姐永远不会忘的！”她说。“哎哟——好了啊——还没定下来呢，你还到处拉——”希瓦嗔怪着又看了一眼劾赦。然后开始夹菜吃饭。

劾赦感觉很奇怪，所以，不管这一桌子食物多好看，不管这一桌子美人多好看，他还是打定主意先吃好饭，少看，多吃。先吃完这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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