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明-秦时九歌录
第十章：入梦（五）（旧版）

“对了，你整个下午都没见到人，到哪里去了？”韩非坐在马车上，貌似毫不在意的玩弄着手中的木盒。“别跟我说你就买了这两把剑。”

“在新郑城里逛了逛，跟着的老鼠倒是不少，不过都被我甩开了。”天明耸耸肩，随后摒眉，“但是现在又跟上了。”

“想开点，习惯就好了。”韩非脸上显出一抹尬笑，他早已习惯。“这个东西……”韩非掂了碘手中的木盒，一副我很绝望的样子，但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他眼中的笑。

“机关术，”天明接过木盒，随意翻看两眼，手指在其上轻按，“我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木盒打开，其中空无一物。

依旧是这种无名自信，上次说‘剑客’是，这次说‘机关术’亦是。韩非眼眸微转。是该多挖出点东西让这小子做苦力了，要不是光呆着我家打秋风，这么好个好手不用，怪难受的。韩非抱之一笑。

夜晚的紫兰轩，在新郑城中是少有的通宵达旦寻.欢场。

韩非看着跟在自己身旁某人的状态，che了che嘴，扶额，一副交友不慎的模样。

在进入紫兰轩后，天明的姿态就陡然转变，眼睛在行走于紫兰轩内的佳人身上流连忘返。“说好了，这次你请客。”天明挑眉。

“好好好！”韩非揽着天明的肩，“这次我请，下次嘛……”天明身上陡然升起一丝凌厉，“还是我请，好吧？”韩非做投降状。

见此，天明无论是表情还是行动上都表现出他的异常满意。一眼望去，嘴角轻掀，眼中露出一缕邪魅，疾行的步伐，哪怕明明看到她人已经有主，依旧欺身而上，挑起她的下巴，“小美人，不如我们今夜，一醉方休？”

“你没长眼睛是吧！没看到大爷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亦没能力继续说下去，天明斜视一眼所释放出的杀气精准的控制在他一人身上，又完美的在他精神近将崩溃之际消散。他除了跪俯，再无他力。

被天明搂着的她见到那人如同死狗般的跪俯，亦是知道她今夜的归属，美眸轻挑，故作羞涩，“大人，可要怜香惜玉哦！”

“当然，”轻捏着她的下巴，天明将她的面容拨至一侧，俯首靠在她的耳边，略显低沉的语调，富有磁性，却并未将自己的声音降低分毫，“你得听话才行。”

“任凭公子吩咐。”她的声音更轻了。“小女子，听无不从。”

天明刚要将其抱起，一股刺骨寒意骤发，森然杀意随之而至，紫兰轩霎时寂静，女子瘫软在地。

天明仿若未闻，提起她的脸，四目相对，她眼中出现一抹迷离，天明眼中泛起一丝引人深.入的伤感，“抱歉。”拉着她的手，将其牵起。

“公……子……”

“帮我准备一间上房。”天明看向紫女。

“公子请随我来。”紫女看了被天明牵着的女子一眼，随后一笑。

熄灭明火，房间里低浅的呻.吟，天明看着自己的手，随后内力在体内运行一大周天，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流畅无阻。体内内力与他本身不相合的可能性，排除。

微微阖眼，身体，并没有什么差错，也没有生涩，即便真有生涩，也早应该在之前月余的行程中磨灭。

心神？最不可能的疑点，如若有人能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将他的心神动摇至那种程度，他若是此时面对，怕是绝无胜机，但……可能么？虽然在他看来几乎不可能，却也不能排除，因为，也只有这一个疑点了。

起身，将眼前不断呻.吟女子的面容移过，看向他的眼睛。

“你确定？”天明的手指在她五官上划过。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以及，触觉。最后停留在她的眉心。

“公子……”她依旧呢.喃道。

“那这次，就先放过你吧。”天明柔声道，手从她额头上离开。

见此，天明长出口气，甩了甩头，清除眼中的迷离。近乎完美控制他人的心神，即便是他也感到极大的压力。身上的汗水却没有去用内力驱散，略微松散腰带衣着，俞加显得放荡。

推开门。

是什么人，竟约在这种风月之地。被张良带来的张开地看着紫兰轩中的迷乱心中愈加不解。

“吼！”耳边传来一声轻音，“原来相国大人也喜欢在紫兰轩中寻.欢作乐，不如下次，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你……”张开地看到天明，几已确定张良带他要见的人是谁了。

“张良。”天明看向尚还年轻的张子房，“来找韩非的？”

“想必先生就是……”张良拱手行礼，却突然愣住，其一，现在他并不知道天明的名字，就算知道名字，也不能直呼其名，那岂非赤.裸裸的摆出，我们在监视你？其二，他知道与天明相关的事迹，便只有今日对韩王的不敬，对张开地的无礼，以及对姬无夜的轻蔑。但无论那件事都不是此时能够轻易提出的。

韩王安不用说，背地里想钱怎么样怎么样但当着他人的面……还是算了吧。张开地，他祖父，干脆现在就站在这里，更不用说了。虽然他与姬无夜不是一条路上都人，也基本确信天明也不是与姬无夜同路，但此时天明带刺的言语却是让他知道，一旦落下口实，天明又会更进一步的逼进。

他只好不再开口。

“哼！”张开地挥袖。

“转身，那就不要再回头。”天明言语中只剩下蔑视。或许他对上午早朝时期张开地的退让表示认可，甚至是赞赏。因为那时他除了退让，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错误，都只会陷入更深的坑中。

而此时，要知道，至少相对来说，你可是来求人啊，又不是人来求你。你摆出那份高傲，是给谁看？你做出要退走的行为，又是在要挟谁？当然，如果你一定要保持那份愚蠢，天明也不介意去踩上两脚。

“我可以跟你数到十。”天明不屑道。“一……”

数到十？你不敢妄言了？终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张开地心中舒了一口气。

“九……”

“什么！”张开地猛然回身，怒指天明，“你……”

“你可以走。”天明无视了张开地的怒目而视，眼中的那股蔑视都已散尽，重新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不悲不喜，“我依旧是那句话……转身，那就不要回头。还有……不要用手指着我。”天明抬手，只是肆意一划，回身将原本就只有一点缝隙的门彻底合上，再转过身，张开地的胡须落地。“或许韩非对你们是有些需求，但能达到他目的的，绝不只有你一个。”天明侧目，“回去告诉姬无夜，张开地半个时辰内如果离开了紫兰轩，我可以去帮他说服韩非。”

那貌似随意坐在护栏上与人调.情的男子僵在了那里，刚刚他在天明说出回去告诉姬无夜事便已经知道他的暴露，但他不敢动。他的直觉与身体一切感官都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问，动了……会死。

终于，那种感觉消逝，刚欲起身，双.腿却想着瘫软下去，及时扶住护栏，抱拳恭敬道：“是。”便离开了。

“呃……”天明看向紫女停顿片刻。

“公子就叫我紫女吧。”紫女让那女子离开此处后回身应道。

“紫女姑娘，韩非他在……”

紫女躬身示意，天明che了che嘴，居然就在他房间的旁边，虽然并不出乎预料。

看了一眼房门，将其推开一道口。“你们有十息时间进门，当然，我并不是那种喜欢将时间压到最后一秒的人。”天明进门，将其狠狠关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看着匆忙跑到主位的韩非，天明略显无奈。

“话说，你可敲打得真够狠的。”韩非道貌岸然。

“你不喜欢么？”天明撇了撇嘴，假正经。

“哈哈！”韩非大笑，门已开。“话说天明兄，一个多时辰啊！房间那边传来的呻.吟声可是不绝于耳。一声声的公子，大人，求饶声……啧！你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韩非摇摇头，看着两名女子，“弄得两位美人可是面红耳赤，好不羞涩。”

“吼？”天明貌似惊疑，“那我，自罚两杯。”谈笑间，两杯兰花酿入肚，并不算醉人，反而有一种一样的兰花香。

“你也不为我罚一杯。”韩非埋怨道。

“你也会……羞涩吗？”天明貌似很震惊的样子。

韩非久无言，看向站在门口的张开地，甚至没有起身，“相国大人，请吧。”放低姿态？已完全没有必要。既然天明已经以势压人，那么放低姿态只会是自毁长城，将天明方才所带来的压迫感消散于无。况且，张开地已别无选择，而他，虽然的确会失去一个机会，但并不是失不再来的那种。而且现在，有着天明在身侧，他感到自己内心之中从小圣贤庄离开之后便一直存在的压抑，少了许多。然而虽说他本身的确看重子房，而子房也值得他的看重，他们本就相识，如果因此成仇，那张良也就不值得他如此了。不过貌似……韩非看了看张良又看看天明，微微颔首。他们两个之间似乎相性太差。

虽已进门，张开地却还只是站在门口，直到张良在身后推了他一把，给他一台阶，他才走到桌前，坐下。

韩非在桌上放了五个杯子，开始斟酒，无论是张开地或是张良都没有发问，主权在握。“这杯酒叫做南宫错，这杯呢，叫做李希。”韩非停了下来。

张开地内心感到愤怒，却也别无他法，韩非这是让他来说，他也无法不说，彻底被压制了。“那剩下这三杯，是不是分别叫做姚丰，南宫灵，还有王开。”

“那这五杯酒，可有什么共同的特点。”韩非只是问道。

“他们都是我提拔的，是我在朝中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张开地答道。

“等等，”天明打断了韩非倒酒的动作。“也就是说死的五个都是你的人？而你，还没有反应？或者说，在死第二个，甚至第一个的时候你便已经反应过来了，而你，不仅没有为他们开脱这个职位，反而眼睁睁看着他们坐到那个位置上去送死？”韩非摒眉，他将要说的，是客观的推理，而从天明口中将要吐出的却是赤.裸裸的人性，“你明知道他们会被姬无夜……哦不！是鬼兵，杀死。但却没有去帮他们或者说，救他们，反而放任自流。”天明食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敲，每一次都似乎在对张开地迎头痛击，“你畏惧……还是说，在担心引火上身？看着他们一个个成为祭品，而现在，主菜，总算是上了。可身为主菜的你就算未能破案，顶多也只是贬职，但是，‘鬼兵’会让你死。可仔细想想，十万两黄金，真的能够让一国的文武两大臣撕破脸皮么？也就是说，即使鬼兵真的未能将你杀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什么目的？”张开地惊恐。

“堂堂一国相国的亲信，难道只有区区五人么？”天明再是一杯酒下肚，“不对，应该是前亲信才对。”天明貌似带着醉意，“不过相国大人，你‘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还是‘最得力的’究竟有几个啊！”

“九个。”张开地咬着牙，握紧着拳头，声音从牙缝里钻出。

韩非扶额。就算这四人中有人以前不是，但看到张开地将之前五人送到所谓的‘鬼兵’面前，现在也是对方的人了吧。

天明则是毫不顾忌的笑出声来，原来这张开地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希望。

就连张良都有着些许尴尬，之前以为是最为信任的人，结果一夜之间变成敌人的暗子，还极有可能其中一部分是他那祖父自己促成的。不过还是毅然开口，“那韩兄可愿帮忙？”张良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我帮你破案，你给我司寇的职位。”韩非举杯。

“好。”张开地明白，他已没有资本说出拒绝的话语。重新培养数名可堪大用的手下，资历，实力，缺一不可，五年一名，几乎已是底线。可五年，已经足够他死很多次了。

“多谢韩兄，绝境相助。”张良起身行礼。

“相国大人，有子房这样的后身俊杰，真是张家的福分呐！”韩非夸赞道。

对于韩非的赞誉，张良也只能推辞过誉。

“先是让我这公子王孙介入以此让姬无夜投鼠忌器，随后用我来对方安平君和龍泉君亦是恰恰正好。最后若我能够破案，令祖父自然是有功，若我未能破案，却也给令祖父留下时间另作他想。的确是一个相当完美的李代桃僵之计，”韩非眯眼看着张良，张良的一声‘韩兄’没有引起丝毫波动，“不过你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你们张家已经危机到了这种地步。”

“子房不敢，”张良惶恐，“安全离奇诡异，张家危在旦夕，才请公子出手相救。”

“天明，”韩非也懒得兄来兄去了，“你觉得子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明斜了韩非一眼，又看了看张良，“他们张家的命就是命，而你韩非的命，就贱如蝼蚁了。”

霎时寂静……

“我说天明啊，”韩非尴尬笑道，“你和子房，是有仇么？”

“的确。”天明淡淡道。

张良错愕。

“什么仇？”韩非饶有兴趣。

“我不喜欢。”天明手支着额头。

看了一眼张良的不知所措，摒眉。不喜欢即是罪么？可还真是任性呢。韩非略感无奈。

“那韩兄……”张良抬手。

“既然答应了，我自会相助，”韩非笑道，“相国大人，司寇这个位置，可得给我准备好哦。”

“那是自然。”张开地回答。

“请。”韩非抬手送客，张开地却未起身，直至张良拉他衣摆他思索片刻才离去。

看张良张开地已走，韩非躺在卧榻上，“你怎么看张开地？”

“并不算是个好的盟友，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他可以说是一根墙头草。”天明淡淡道。“况且，他太怂了。”

他只是被你一开始的强行以势压之摄了心神，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了。韩非内心默默想着再问，“那子房呢？”

“虽然我不喜欢，但他的能力值得肯定。”言尽于此，不在多言。

“戏也演完了，我们走吧。”韩非起身。

天明打了个呵欠，走进刚刚他出来的那间房里拿出两柄剑。韩非眼眸无意扫过，红纱蔽体，眼神迷离，香汗淋漓，吐气如兰，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再走过一间房，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韩非侧目。

天明经过，瞬间的愣神，眸中的激动以及兴奋一闪而逝，离去。

刚上马车，韩非双手抓着天明的肩膀，怒斥道：“刚刚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只是玩玩而已！”

“媚术。”天明语气中似乎有些羞.耻，“我让她以为刚刚的时间内一直和他所喜欢的人翻云覆雨。”

他想起某一天……

“你教他媚术，不必精通，懂得就好。”卫庄一把将天明丢到赤练的面前。

天明起身叉腰，“我可以要成为一代大侠的墨家巨子，你叫我学跟这个坏女人这邪魔歪道的‘媚术’是什么意思？”

随后……

“月儿别走！”

“少羽，你为什么对我动手！”

“大叔……我，做错了什么么？”

“小高，我还是墨家巨子啊！墨眉，把墨眉还我！”

……

就这样，天明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随后，第二天……

第三天……

“好……我学。”几日的折腾，让盯着熊猫眼的天明彻底觉悟，在无法抵抗赤练的火魅术之前与她作对是个及其错误的决定。

两个月，媚术登堂入室。

想到这里，马车里的天明打了一个哆嗦。

“连媚术这种偏门的东西你都懂？”韩非扶额，“你都懂些什么东西？”

“剑法机关，辩合博弈，墨学儒学，行军勘探，琴棋书画，媚术人性。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被我师傅用不求你懂得，但一定要知道。这样的话来要求的。”天明无奈道。

“你的少年时期，还真是够灰暗的。”韩非眼里流露一丝怜悯。被要求？应该是说被鞭策着前行吧！懂得越多便代表着要承担得越多，他被寄予厚望，却来到中原。中原啊！韩非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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