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十一班
（3）（旧版）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一阵尖锐的哎呦声打断了朱小凡和郑漺的笑声，“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没看到你们在亲热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两个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见一个瘦成一张纸片的黄毛小子，套着一件白色T恤的上身空荡荡的，脸上瘦得只剩一层皮，下巴尖得跟锥子差不多，正朝着他们呲笑着:“啧啧啧！郎情妾意！干柴烈火啊！不打扰啊！”说完之后一拱手，就准备往回走。

朱小凡和郑漺彼此看了一眼，才发觉刚才笑得太过投入，有些断袖之癖的嫌疑。不过，这小子也太好意思了，完全不给第一次见面的新同学留一点面子。

“郑漺！”“王强？”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一叫把朱小凡给搞懵了：“你们两个认识？”

“介绍一下，王强，我的好哥们儿！暑假一起学计算机的。”郑漺拍拍王强的肩膀，朝朱小凡挑了挑下巴。

“幸会！幸会！”王强心中有些歉意，堆了一脸笑，以示赔罪：“刚才真不好意思了啊！”

没想到这小子虽然看起来自来熟，但该有的礼数也还算有点，看起来有点意思！朱小凡琢磨着，回了句话：“没事的！大家都是兄弟嘛！”

从小到大，跟朱小凡玩得要好朋友都是自来熟的性格。光自来熟还不行，脑袋瓜还得够灵，胆子也得够壮。这小子一看就知道跟朱小凡一样，不是沾省油的灯，朱小凡跟这小子一见如故，感觉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伸过手跟他握手。

王强握过朱小凡伸过来的手，又往下补了一句：“我是说，刚才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听王强最后补的这句，朱小凡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把自己门牙撞掉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冒失鬼，难怪刚才听郑漺叫“王强”的名字感觉还有些熟悉。上嘴唇被磕的地方又痛了起来，催促朱小凡抓住机会报仇。朱小凡本想为了维护可怜的自尊，装模作样生一把气的，但碍于郑漺跟他的交情，不好意思当场甩脸，像是喉咙里面堵了一口痰，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好生难受。

王强看出了朱小凡的纠结，又不敢直接过来向他讨好，于是从后面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郑漺。郑漺接过照片之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照片，眼珠子都快掉下去了，像一匹饿了几天的狼见到刚出炉的烤全羊。朱小凡见郑漺看得那么起劲，也赶紧把脑袋挤了过去，盯着照片里面的一双大白腿在看。这双大白腿，就是刚才从朱小凡身上跨过的那一双！朱小凡摸了摸脑门的那块红印，还微微有一些疼。

王强像路边拉皮条的小伙计，朝着两个人呲牙咧嘴：“怎么样？钟意吗？”

“强哥！这妞儿行啊！哪儿弄的？有联系方式没？”郑漺的一对桃花眼迷成两条缝儿，压低声音问王强。王强看朱小凡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招呼朱小凡一起过去，细讲了起来。

从王强的介绍中，朱小凡知道“米老鼠”的本名叫龚娜，跟王强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两家人的关系很不错。幼儿园的时候，龚娜就是班里小男孩最喜欢的小女孩，抽屉里堆满了追求者们送来的好吃好玩的。王强因为和龚娜关系特殊，从小就沾了不少光。像是上天注定的一般，小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又恰好被分到同一个班级，班里有些早熟的男孩子开始给龚娜写朦朦胧胧的情书，她一开始收到的时候还会看两眼，到后来就看也不看，把这些情书交给王强处理，王强的文学鉴赏能力，就是那时候被培养起来的。王强揩完油之后心里过意不去，主动当起了龚娜的护花使者，保护龚娜不受坏人欺负，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在龚娜正好被分在了隔壁的十班，王强还得继续当护花使者。

“你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跟我女人有一腿了？”听完王强的介绍，郑漺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忍不住掩饰内心的绝望，愤愤地审问王强。郑漺还没看到“米老鼠”的本尊，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连对方同意的环节都省了，生怕别人跟他抢。朱小凡用痴心妄想，拥有了一大堆女人，双手双脚都不够数。

“你女人？你说龚娜吗？”王强的脸上浮出狡黠的笑，没有正面回应，反问郑漺：“你说呢？哈哈哈！”

郑漺本想从王强嘴里套点料，不想王强这根油条比他更老，把问题扔了回来，还没准备好怎么回答，心里咚咚咚地直打鼓，不禁一阵心烦意乱。朱小凡在关键时刻接过话茬：“你傻啊，你自己都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王强要想下手，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你啊？”对着一成不变的同一张脸，看了十来年，王强早没了兴趣。不仅如此，跟她认识的这十来年，就是十来年做牛做马的屈辱史，足够写成一部饱含血泪的长篇史诗，心里早就巴不得有人把这个瘟神带走，好让自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要是真被郑漺这小白脸给泡走了，自己以后能在她身上沾的便宜可就少多了，王强想着要趁着把瘟神送走之前，在郑漺身上狠狠捞一把。

“这个照片，可以还给我了吧？”王强话锋一转，冷冷地甩下一句。

“哥！这照片送我吧，你看你这么帅，天天又都能看到我的女人，你就可怜可怜我，把这张照片留给我吧。”郑漺一边把照片藏在桌子底下，一边贱贱地向王强乞求。

王强暑假跟郑漺一起学计算机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脾气：被他吞进肚子里的东西，从来没有被吐出来过。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着先借给这小子看一下，等他上瘾了，再偷摸着拿回来，于是故作大度地说：“好吧好吧！就先借给你看几天吧。”。

郑漺一听到自己有机会了，转身就给王强做上了马杀鸡：“强哥通情达理！强哥！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弟啊！”

王强一边享受着郑漺的马杀鸡，一边闭目养神……

接近中午，太阳像是被饿疯了，把力气全撒在地面上，窗外的树叶被烤得卷了起来，连鸟都没了叫唤的气力，外面一阵死气沉沉，只有偶尔吹来的一丝风，才能让人感觉舒坦一些。心静自然凉，王强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和安逸。一阵清风吹过来，王强尽情往里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摇头晃脑地作一番感慨，忽然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哎哟我靠！这TMD谁啊？”

原来刚进门的时候，王强的注意力全放在朱小凡和郑漺身上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墙角的一堆垃圾。现在放松下来享受马杀鸡的时候，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闻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好比夏天刚洗完一个痛快清凉的冷水澡，刚走出浴室门就被人迎面扣了个屎尿盆。

郑漺也被王强吓了一大跳。看王强刚才还一副清闲大爷的样子，转眼间怒气冲天，眉毛恨不得在天花板上戳两个洞，觉得特别好笑，但想到今后还有求于王强，硬生生把笑意憋在肚子里。但就苦了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没有成功转移到体外去的内部矛盾，在体内乱作一团，胃肠脾肺在肚子里面打起了内战，把精力耗尽了才肯罢休。朱小凡循着王强的视线，发觉他正盯着那堆尿骚味的垃圾，在一边拍腿哈哈大笑，盯着王强看，一副我知道这是你的恶作剧的样子。

王强看看郑漺一副强憋笑意的表情，再看看站在一边笑得前仰后翻的朱小凡，明白自己的恶作剧被两人识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顾不得享受了：“去去去！不用按了，把这玩意儿TMD给老子弄掉！”

郑漺被王强抓住了软肋，不敢不从，捏着鼻子去收拾那堆垃圾了……

趁郑漺出去扔垃圾的空档，朱小凡偷偷凑到王强耳边，向他确认：“哎！老实说，这玩意儿是不是你小子弄的？”

听朱小凡这么一问，王强知道刚才自己被诈，收起眼中的慌张，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妈妈的！如果被我知道是谁陷害我的，我就……”王强急于澄清，不知道该往下怎么说，说了一半的话被固定在了半空中，戛然而止。

“你就什么？”朱小凡显然不准备放过这么好的复仇机会。

“我就……我就把他拖出来揍一顿！”王强本来想说把他小弟弟割掉的，毒誓发得越狠就越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看朱小凡和郑漺的表情，显然十有八九已经猜到是自己干的了，自己不可能真的把小弟弟割掉当太监，于是挑了个自己能承受的惩罚。

朱小凡几乎已经确定恶作剧者就是王强了，但既然已经抓到他的把柄了，就决定对他网开一面，说：“我就说嘛！在教室里偷偷摸摸放‘臭粉’这种招数，新生怎么想得出来？再说，即便他想出来了，能不能有胆子做，能不能进得来学校还是个问题呢！”王强连忙表示同意，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放松了一些，心里想着以后要多防着点这个叫朱小凡的家伙。

“哎！你跟郑漺是暑假学计算机的时候认识的？”朱小凡见王强不愿再继续讲前面的话题，跟王强聊起了家常。

王强见朱小凡岔开话题没有再继续追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嗯！我们暑假的时候都报了一个二中教计算机的老师开的辅导班……”

两个人闲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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