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这一生,轻的就像一阵风,纵然风过留下万般纠葛,却那么容易就被人忘了自己。
生命的前二十年,他在天山门下,循规蹈矩而又特立独行的长大,说他循规蹈矩,是因为他一直按照师父的想法,努力修习医术剑术,永远是天山最优秀的弟子。说他特立独行,是因为他个性张扬,除了习医练剑,不见他跟师兄弟有什么交流,看人待事自有一套“歪理”,有时天山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他也不屑搭理,有时却为了最低等的入门弟子疗伤喂药。
所以白止不怎么讨人喜欢,如果不是掌门嫡传弟子,而且医术武艺样样第一,估计早就被踢出天山了。
白止自己也不管这些,依旧自顾自的活得很开心。
少年俊朗,恣意张扬,加上奇怪而有些神秘的性格,白止非常容易便吸引到异性的目光,天山众多的女弟子,甚至会在睡觉前偷偷躲在被窝里讨论他们的俊美无双、优秀非常的大师兄。不过,怪只怪少年懵懂,情窦未开,不解风情。
只苦了这一众思春的少女,其中不乏搭进一生的,比如紫灵,比如兰心。
更可怜,白止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他们的痕迹。
他不是无情之人,正相反,白止一旦动情,便是江海般的温柔深沉,只不过这天下只有那么一人,有幸得了他满心满意的爱恋和包容。
或许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最好的时间,闯进了白止的生命。
那个时候白止已经下山游历三年了,江湖上漂泊,各式各样的人也见了个遍,突然就遇到那么一个,虽二八芳华,却不似一般少女面带纯真,行事低调沉稳,倒像是常年江湖闯荡之人。
两人初见之时,正赶上街边上演“恶霸欺女”的戏码,卖身葬父的女孩儿楚楚可怜,正哀求着一个世家公子救她,旁边站着想要买下她做小妾的满脸横肉的国舅公子。
世家公子因为她跟国舅公子闹得凶,掏出钱让女孩儿安葬父亲,女孩儿一口一个恩公,涕泪横流地喊着要跟着公子不然就死在这里。
场面有些尴尬地感人。
白止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动作,倒是看到她挤到女孩儿身边,低声说道:“国舅公子一样可以帮你葬了父亲,只不过到了他府上,是第十八房小妾要受人排挤不说,过些日子可能就腻了,倒是身边这位公子,不光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谦谦君子身家清白,至今尚未娶妻,姑娘,你这算盘打得真好。”
她声音很低几近耳语,看起来像在安慰女孩儿,只不过一番话被内力深厚的白止只字不差地收进了耳朵,他翘起唇角,突然就来了兴趣。
“其实这位公子因为你已经得罪了贵胄,姑娘我劝您拿了银子见好就收,毕竟卖身葬父不同于选夫不是?你的那点儿心思,终究难免有一天会被发觉的,你说是吧?”
卖身葬父的女孩儿收了一脸悲戚,化作丝丝惨白,终于领了银子谢了恩,自行离去了。
白止笑了笑,头一回见到这么管闲事儿的。
于是一路悄悄跟随,发现她行事低调不爱张扬,心思婉转自有城府,很多事情,往往一眼就看破本质,真是聪明剔透的一个可人儿。
其实,也许这女子并没有那么好,不过因为爱上了,在白止眼里,她便什么都是好的。
只可惜,白止却不是在她生命里最恰当的时候出现。
当两个人已成莫逆,白止才知道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那么独特的一个人,却最终甘于平凡,放下刀剑,选择了最普通的江南商人。
虽然在他人眼中,人家年轻有为俊美无双家世上等,不过在武林中人的眼里,跟天山的准掌门白止哪里可以相比。
可偏偏,白止看上的女人,眼光就是跟别人不同。
但是这一腔深情,一旦付出,再难收回,即便只是以朋友身份相守,白止依然甘之如饴。
三年后,白止继任天山掌门,嫁到江南的女子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取名:云若儿。
云若儿满月之时,白止下山探望,双眼对上婴孩儿那双有神的眸子,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于是有了收徒的想法。
云若儿双亲觉得孩子不分男女都该出去历练一番,老大云飞羽才三岁就有了师父,那干脆等老二三岁的时候也直接送去天山就好了。
于是白止开始过上了有期盼的日子,为了更好的适应师父这个角色,甚至提前收了一个优秀的徒弟,他就是萧瑀。
与其说是师尊,不如说是父亲更贴切一些,三年的时间,萧瑀成功地让白止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好父亲。
于是曾经对云若儿母亲的爱恋,加上对云若儿的喜爱,通通成了白止宠她的理由。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他已经发觉大徒弟早知一切阴谋,依然选择缄默,不过希望云若儿的美好的梦不被打破。
他从来不想让云若儿受丝毫苦楚,可是却总是身不由己让这个孩子受尽委屈,他自己总觉得,他这个师尊,还不如萧瑀这个师兄做得够格。
其实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才是云若儿生命里,最亮的那一束光。
二十岁以前,他为自己而活,潇洒恣意,二十岁以后,他为别人而活,付尽满心爱恋情意,他的一生,纯粹得让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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