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秩序净化
一、异象天光（旧版）

仔细观察的话，这样的夜晚仍然不同寻常。

路灯稀微而昏黄。

街道迂回而错杂。

那些迷宫般的楼宇，就叠嶂纵横在这北温带的城市中。

疏忽而过的车辆，摇曳着肆意的尾灯光，逐渐消融成视野尽头的完美句点。

远处的风景是大片的绛紫与彤黄———没人知道这异象降临的具体时间，只记得8年前的今天，记者们手足无措：“据天文台最新消息，大量未知粒子撞击着地球的大气层，低纬度地区出现了大范围类似极光的天文现象，目前太阳活动状态基本正常，并未观测到携带大量带电粒子的太阳风，各相关部门已经积极组织开展针对该现象的研究工作，提醒广大民众尽量减少外出，将辐射的伤害降到最低……”

当时，席卷全球的极度恐慌，如今却沦为街口巷角闲暇之余的谈笑声，当然不乏n种“专业”论坛充斥着网页的各大板块儿，ET迷与阴谋论者等诸多群体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声声不息，甚至有些许来自宗教的声音此起彼伏着。

七条辰沿街而行，下半夜两点钟，秋末时节，对着低垂的行道树吹一口气，哈，竟然隐约浮现出白雾，细想，这个北温带的国度，多久没下过雪了。

破败的天空中，浮动着大片云层，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边，几丛莫名的星座，就盘踞在云层之外的地平线上，像是散落的焰火，亦或是被挤兑的孩童。

开门，脱掉鞋袜，一口气坐在chuang上，七条辰其实并不喜欢在这所酒吧的実習工作，经常加班却没有相应的加班费，还总要陪酒陪玩儿看脸色，从来没有在凌晨之前收工，眼看着泪沟的颜色由白皙变化为紫青，若不是为了一纸实习证明，他绝对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大肆挥霍。拿出用了四年的手机———四年，什么概念———当年洁白的手机壳现在已经布满黄绿相间的迷彩色，七条辰不禁苦笑着，却发现屏幕上昨天刚注册的论坛账号有新消息抖动，点击，等待，是一个陌生账号的留言：“大家都忘了8年前的恐慌，你忘了么？”七条辰不禁心头一紧，然后又迅速归于平淡———是啊，8年前，有相当一段时间，地铁上每天都是空座位，多家航空公司由于低迷而被迫停业，招聘广告一度把服@@务员月薪升至3万元却仍然无人问津，人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和室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天文现象牵che上任何一点儿关系，可如今，呵呵，人类真是擅长习惯的动物……

不自觉，七条辰闭上了眼睛，睡眠一直都不好，当然是因为窗外那类似极光的绚烂，使得这世界上每个深夜的室内都充斥着微微烛火的亮度，时而绛紫，时而彤黄，飘忽不定。这天光，其实比极光暗淡很多，游弋的姿态也要缓慢很多。但它几乎覆盖了全世界的天空，所以，夜晚二字，时下里只能作为一种关乎时间的代名词。

凌晨三点的卧室静得有些过分了。没人注意到，七条辰的头顶，落伞状的chuang头灯一明一灭，可七条辰揉揉眼睛毫无察觉，几秒后，那chuang头灯诡魅样得又是一明一灭，七条辰慵懒地翻了个身。忽然，一阵疾风从墙角卷起，七条辰立刻惊醒，迷蒙错乱中，赫然发现室内一切大小陈列正急速地旋转，撞击，仿佛置身于浩大的旋涡中心，七条辰分明感觉到那疾风中心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这边，像是目光，又或是一种强大扭曲的有针对性的压迫。不知所措之时，左臂一阵剧痛，七条辰刚反应过来，却发现左手无名指的指甲已经有一半被剥落下来，而中指与食指的指甲正在自动翻起，像是遭到凭空中不可抗拒的力量疯狂撕che一般，一时间血断筋连疼痛难忍，七条辰吓得倚靠在墙边直蹬腿，连呼救的理智也毫无踪影，只能惊恐万分地盯着那团疾风啊啊乱叫。

天边，某丛星座顺时针旋转过微妙的角度，然后有清澈的男声从窗外响起：“行空吧！镀金指南针！”随即，一道冷光射入那团急速旋转的恶风中。“嗷嗷嗷嗷嗷嗷———！！”，风中那响彻云霄的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痛苦，撕裂，声声入耳。

忽然，风止，一切终于平静。

七条辰忍痛回头，阳台的栏杆上巍巍伫立着一个少年，藏蓝色军衣镶红简边儿，消瘦，高挑。然而，天光眩乱，七条辰只觉得视线内一阵错乱的旋转，然后便不省人事。

……

昏蒙蒙到了翌日。

阳光的掩映，使得空中那弥散的光团在白天显得并不耀眼，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草长莺飞，花开花落，街路上早已恢复了人来人往车水马笼，如果不是细细端详，并不会在意那些浮动酝酿着的。

七条辰缓慢醒来，伸个懒腰，睡眼惺忪，思绪模糊，忽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撕裂的疾风，贪@@婪的视线，淋漓的血肉，以及，绝境中突射的寒光，和夜幕中修长高挑的少年，当时，那少年响亮地喊出一声还算高端霸气的名字，是什么来着？七条辰绞尽脑汁毫无头绪，只记得窗外天光绚烂，并没有看清少年的模样。

七条辰伸@@出左手，无名指、中指、食指完好无损，也完全没有疼痛感，难道仅仅是场梦？室内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但是又说不清究竟少了什么，喝多了，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酒精作祟而已。边想着，七条辰边望向窗外，阳台的栏杆上，梦中的少年曾经就伫立在那个位置。

要说是梦，一切未免都太逼真了。

七条辰的住处位于这个城市的边缘地带，距离学校和実習工作的酒吧大概只有15分钟的车程，不巧的是，两者不在同一方向。七条辰的父母，工作体面令人艳羡，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生活宽裕，由于不忍心让儿子受苦，在七条辰的就学期间，这两位父母于学校附近为其购置了一栋二层小阁楼，就位于景观河畔，河流两侧是方砖铺就的河堤。每当工作疲累难耐，七条辰就会坐在窗口看来往的流水。有时，七条辰会把自己尽量想成一条鱼，无忧无虑，徜徉浅底。

真头疼，又到了上班的时间，15点上半23点下班，実習合同上的确是这样注明的，但实际上……，七条辰只能呵呵一笑。

不知不觉，忙到了半夜。今天酒吧的生意格外好，摩肩擦踵座无虚席。“七条辰，那袋儿垃圾你给扛到后门垃圾桶。”酒吧经理一副至高的嘴脸，但是七条辰已经习惯了。

酒吧的后门是一条逼仄的小胡同，平时人就少，这个时间已经完全没有人影儿。七条辰将垃圾随便一堆，转身回屋。不料，一阵夹杂着腥臭的气流迎面而过，又即刻间消失全无。七条辰一阵脊背发凉，有种奇怪的预感，于是跑了起来———酒吧的后门，就在前方不到10米的距离内。

忽然，在酒吧与七条辰之间这不到10米距离的街面上，疾声大作，阴空瑟瑟，仔细一看，那不正是昨天晚上梦中的异风么———昏天暗地，飞沙走石，依然狂躁，依然撕裂，依然有类似目光的压迫感觊觎过来。

七条辰恍然醒悟，这一切都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现实，大约十几个小时之前，就是面前这团异风，无情地将自己逼入绝境。一想起那剥裂的指甲，以及淋漓的血肉和剧烈的疼痛，七条辰便急速转身疯狂奔逃起来。

然而，几秒钟而已，那未名之风便追随到七条辰身边，手指的剧痛再次陡然发作，可是这一次，不仅仅是指甲的剥落，七条辰分明感觉到，指尖有冰冷的、如气流般的什么东西被迅速抽离，整个身体像是被掏空，而且完全无法控制，随即，眼前一黑，七条辰迎面倒地，任凭那撕裂的剧痛蔓延全身。

这一次，死定了。

可是不想死，真得不想死。

原来濒死之际，并没有足够的空闲用来过电影。

而天边，一丛不知名的星座顺时针旋转过微妙的角度，空气中，响起了似曾相识的声音，“这次，是真得无法原谅———行空吧！镀金指南针！”嗖嗖嗖嗖嗖嗖……，七条辰满耳都是疾驰的声音，模糊的视线中，数道寒光直逼异风的方向，一阵异样的惨叫声过后，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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