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九劫
第1章 承平享世复经年(旧版)

醉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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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唐国,保仁府,乐浪郡,昌雄县,洪武乡。

秋风呼啸而过,卷起片片尘土,荒凉大地尽是茫茫黄沙。

远处层峦叠嶂里,暮霭沉沉,山衔落日,在黄昏中变得更加苍茫,湍急的江水曲折地流去,环绕着远处的村落。

村边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红似火,树下一口古井透着几许清凉,四周的野草微微泛黄。夕阳伴着云烟,让稀疏的树林变得更加昏暗,徒添几分萧索。

一个小土墩边围着十来个小孩,正自专心致志的听着一个瘦削的老道说话。那老道童颜鹤发,束发盘髻,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顶髻用玉簪别住,身穿青兰色道袍,登着白布袜和船形的青鞋。只听当一声响,那老道手敲青铜色饭钵,高声喝道: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

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圣贤。

承平享世几十载,妖魔精怪祸乱生。

禹王铸鼎镇乾坤,九州定论人族兴。

诗书礼易著春秋,礼乐斯民开治教。

仁义礼智忠孝信,开我古唐万万年。”

那老道将饭钵轻摇几下,说道:“这首诗说的是鸿钧老祖第一仙,弟子盘古初开天,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神州大陆,浩瀚无边,中原大地最为肥沃,天下人口十之八九聚居于此。但相传上古时期天地未开,妖魔作乱,精怪横行,感念人族生存之艰难,禹王铸九鼎,镇乾坤,将神州大陆分为冀、衮、青、徐、扬、荆、豫、梁、雍共九州,至此天下太平,人族大兴。后又有文王著《周易》,孔子重修《诗经》、《尚书》、《礼记》、《周易》等儒家圣典,最后更是亲笔编写出《春秋》,自此儒术昌盛,百家退避。”

老道说到这里嘿笑两声,却是住口不言,急得一旁的孩子催促连连。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呵呵,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圣人四流墨,五流阴阳六流法,七名八杂九纵横,古昔百家争鸣,多少英雄豪杰争芳斗艳,热闹非凡。前有佛陀菩提树下悟道,后有孔孟老庄成圣化仙,墨家墨子、阴阳家邹衍、法家韩非子、杂家吕不韦、名家公孙龙、纵横家鬼谷子,无一不是真豪杰,而如今却成儒家一尊独大!哈哈!可笑,可笑啊!”

孩子们听得聚精会神,老道却大笑着起身,拍拍手中饭钵,边走边唱道:“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门。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孩子们紧追在老道身后,却只能目睹其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无边荒野中,留下那经久不散的传唱声。

小孩心思总是单纯,眼瞅已追不上,就各自散了去,或回家,或嬉戏,浑然将刚才好奇的劲头抛诸脑后。

一阵风过,吹过了树梢,吹过了红叶,吹过了湍急的江水。

那江名唤澜沧江,江水清澈,沿江小道边开垦着的一些田地,蜿蜒向东流,灌溉着河边土壤。

其时正值八月天,江边已露出不少河滩之地,却是成了村中小孩的嬉戏场所。

“冲啊……,楚凡,看看我们谁先到家。”一声吆喝,带着几许笑意,两个半大小孩沿着江边一前一后着朝村子跑去。前头那小孩看去十五岁左右,眉清目秀,身后那小孩年纪稍大,只是微胖了些,正拼命的追赶着楚凡。

两人跑过田地,很快就回到村子里,楚凡回头对着身后胖墩扮了个鬼脸,他知道胖墩有意相让,嬉笑着跑回家中,结束了一日的玩耍。

日落西山,风更大了。

一间泥砖屋前,楚凡一动不动的坐在石暾上,望着残阳如血的天空,仍在回忆老道所讲内容,最后那段文字更如余音绕梁般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隔了半响,他才回神暗自琢磨道:“世上真有仙吗?管他胡话,还是学功课要紧。”见天色已晚,起身做饭去了。

古唐国自英宗即位后,改年号为天顺,设六大内阁为行政中枢,内阁大学士均因有太子经师的恩情,得以累加至太子三孤身份,地位备受尊崇,朝廷事无大小,英宗均悉数咨询大学士董仲舒的看法而决定。

天顺元年,仁乾阁大学士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凡是为官者均须熟读儒家典籍,重臣任择亦由儒家推荐,儒家彻底把持朝政,儒学至此遍及民间。

此后,更以儒家学说为基础设立科举制度,乡试考童生、县试考秀才、郡试考举人、府试考贡士、殿试考进士,如今已是第五届科举考试。

古澜村作为洪武乡管辖的村子,位于古唐国最北边,渡过村前的澜沧江就是罗刹国,楚凡从小生活在这里,如今早已过幼学之龄。

楚凡打小聪明伶俐,在父亲教导下更是熟读四书五经,于此偏远边疆的附近几大村落,也算出了名的神童。

“爹,吃饭了。”楚凡朝后屋喊了一声,将饭菜端到饭桌上,桌子是父亲自制的四仙桌,一脚三牙,精美的雕工让人称道。

楚念青一进屋,酒香立马飘进鼻中,转头望去,桌上已摆好一菜一汤,两碗米饭,楚凡则恭敬的站在桌边。

“吃吧!一会饭就凉了。”楚念青复杂的看了儿子一眼,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干。

见父亲坐下后,楚凡才缓缓而坐,端起饭碗有条不紊的吃着,父亲好酒,楚凡早早将黄酒给烫上,此时喝刚好是温热的。

两人相对而坐,席间并无交谈声,唯有酒入杯中激起的哗啦声和啧啧饮酒声,这是他俩多年的习惯。

楚念青也就三十五岁的年纪,可他面容沧桑,双鬓发白,眼底尽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他大口喝酒时会伴随几声咳嗽,呛得脸色泛起几丝病态的潮红。

楚凡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也知晓父亲脾气,只好低声劝慰道:“爹,你慢点喝。”

楚念青斟了酒,喝了两杯,说道:“有酒便好,若是你再大点,倒是能陪我共饮几杯。”说完,又喝了一杯。

楚凡急忙道:“孩儿已年满十五岁,尽可陪爹爹饮酒,如今是天顺十八年,正好参加三年一开的科举考试,孩儿定能考过乡试成为童生,为爹爹扬眉吐气。”

楚念青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只拍得杯儿、筷儿、碗儿都跳将起来,怒道:“住口,从今往后不许再提参加科举之事,为父教你读书识字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而是让你明白做人的道理。”

楚凡吓得一哆嗦,仍倔强道:“可是我辈读书岂能不为国效力,为民请命?”

两人大眼瞪小眼,屋里顿时寂静无声,过了许久,楚念青才起身颓然道:“此事休要再提,好了,就这样吧!”竟是连酒也不喝就离开了屋子。

楚凡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刚才是他初次顶撞父亲,冷静下来后心中多了几分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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