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之以蘼
第十五章 天机门子（旧版）

慕珵之看着少年慢慢拔出嗜刃，鲜红色的血汹涌的从破碎的喉咙口流出，顺着脖子的曲线，向地面淌下去。少年呆呆的看着地面形成的一滩血水，嘴里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少年的声音又很低，所以慕珵之只能隐隐听到一些杂乱的字词，待靠的近了，也只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血红的，肮脏的……”

“红色，鲜血的颜色，都是罪恶的……”

“白发红眸，原罪之子，为什么……不去死？”

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叶景笙转过头，看向来人，眼前却一片朦胧，那个在走动的人影怎么都看不真切，他努力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终于不再晃动的人儿，可是眼睛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只剩下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少年转过头来的时候，鲜红的血倒映在他红色的眼眸里，本该是极为亮丽的颜色此刻却越发显得黯淡，就像被掏空的红宝石，表面光泽华丽，内里空洞冷寂，坚固而又脆弱。慕珵之还未来得及惊叹，只觉得连他的呼吸都开始堵塞了起来，喉咙似乎有被人掐住的感觉，又酸又涩，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出口，最后全都汇成一句“小笙，你怎么了？”

叶景笙收回嗜刃，耳边遥遥传来什么人的担心，他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缓慢的一步一步朝着说话的人走去，额间的红莲花瓣随着步伐一瓣瓣消散，走到慕珵之面前的时候，半开的红莲已经隐去，眼睛被蒙上的纱也好像被谁一把揭开，对方担忧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这会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对方开阖的双唇说着“小笙，你…….还好吗。”

意识逐渐的回笼，叶景笙看了看已经死透了的林执后，摇了摇头对慕珵之说道“我们走吧。”

慕珵之点了点头，率先跨出了圆拱门，叶景笙安静的跟在他后面，走到回廊的时候，悄悄的抬起了右手，用力的握了握拳头，而后摊开掌心，等了一会，掌心被挤压的苍白部分才有少量的血色映出，叶景笙的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放下的右手蜷在宽大的袖子里轻颤着。原来……毒已经渗入的如此严重了啊，竟比预料中的快了许多，我真的能撑到那时候么

走到毒雾路口，慕珵之本来打算叮嘱身后的少年好好跟紧他，别在迷雾里迷失了方位，结果一回头看见少年发白的脸色，以为少年是害怕四周的毒雾，笑眯眯的开口道“小笙笙，你脸色那么白，不会是看见毒雾怕了吧。”

叶景笙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毒雾的路口，随后听到慕珵之的调侃也是只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慕珵之瞥了一眼叶景笙，摇头轻叹了声“无趣”，然后从腰间的暗扣里取出一颗珠子放在手心上，向着毒雾走去。原本平淡无奇的珠子，一遇到毒雾便散发出莹莹白光，不是很强烈，却让两个人周围的毒雾快速消散着。叶景笙快步走到慕珵之的身边问道“这是什么？毒雾好像很怕它。”靠近白光的时候，连疲倦的身体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这是辟尘珠，天机门的至宝之一，带在身边可百毒不侵，还有疗毒的功效，天下独此一颗。”慕珵之停下脚步，将辟尘珠举到叶景笙面前，笑的一脸妖孽“要是小笙笙喜欢，我就赠与你。”

“不喜欢。”叶景笙平淡道“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好，小笙笙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慕妖孽闭上眼感应了一下方位，拉着叶景笙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慕珵之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我很好奇小笙笙之前是怎么穿过白雾的？我听人说这雾毒的狠，进去的人大都活不过三个时辰。”

叶景笙的脚步微微一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快速说道：“我进来之前含了一种药草，可以抵挡毒雾不进入体内。”自己深中遗心之毒的事，决不能让人知道！

听着少年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撒着谎，慕珵之的眼底一下子冷了下来，若不是他亲眼看见少年一到雾口就径直走了进去，恐怕也会被编出来的那种药草蒙骗过去，叶景笙…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呢，漂亮的桃花眼里蓦的泛起一层层的笑意，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小笙你啊，是瞒不了我的。

出了毒雾，慕珵之便放开了牵着叶景笙的手，暗自敛下桃花眼底的异色后，才勾起一抹醉人的笑容“小笙笙，我还件急事未处理，先走了。”

叶景笙面无表情的看着慕珵之的背影，他走的很稳，衣袂轻翻间，不时有几缕黑色的长发随风而动，但步伐并不快，一点也不像有急事要处理的样子

“幻，你知道天机门么？”叶景笙开口问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

“知道一点”粗粝的嗓音停顿了会，似是在回想记忆里有关于天机门的传言，而后才缓缓开口“据传，天机门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江湖上无人知晓它的来历，而它的门人虽然寥寥无几，但个个都精通五行八卦，占卜测意，修为高深的还能行至道，通天机。每当天机门重现江湖的时候，那必然是江湖又将有大事要发生了。”

“是吗？”叶景笙皱眉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总觉得之前在毒雾里慕珵之给他的感觉怪怪的，但刚刚的慕珵之并无异样，算了，或许是在毒雾里待久了，自己的感觉出了错吧。

“东西都到手了吧。”

幻半跪着，将几封未来得及毁去的的密笺，两个刻章和一个符令悉数奉于双掌上“东西都在了，只是人逃了几个。”

叶景笙点了点头，拿起幻手上的东西，仔细查看后，放入怀中，运起轻功快速向竹苑掠去，而幻早在叶景笙动身之前，就化为一道虚影，伏贴在地，成为主人的影子。

竹苑内，

叶梓昀一只手拖着小脑袋，一只手拿起一块桂菱糕往嘴里塞去，弯起眼看着君囹莫认真看书的侧脸“囹莫哥哥，你都看了那么久的书了，不累吗。”

君囹莫放下手里的书，含笑着侧头“怎么，身体刚好就待不住了？”

叶梓昀放下手里的糕点，将头往前靠近，小声的说道；“哪有，囹莫哥哥你知道的，爹爹难得放我下次山，我要是再不逛逛，岂不是浪费了他老人家的好心思。”

“你啊”君囹莫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点叶梓昀的小脑袋“要是让你爹知道，你又不好好看医书，整天只想着出去玩，看他罚不罚你。”

叶梓昀笑嘻嘻的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君囹莫的唇边；“这次不一样，囹莫哥哥你忘了，爹爹每年都会下山来看临江的花裳节。”见君囹莫咽下高点后，叶梓昀连忙倒了一杯茶，放在君囹莫面前“我只要趁着花裳节那天晚上再出去逛，外加有囹莫哥哥你陪着，怎么样爹爹都不会因为我偷跑出去罚我了。”

君囹莫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待茶水特有的苦涩淡化口里糕点的甜腻后，才道“花裳节人太多，太杂乱了，不去。”

“啊…囹莫哥哥。”叶梓昀一把趴在石桌上，歪这头看向重新拿起元景杂记的君囹莫，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委屈，见囹莫哥哥依旧淡笑着摇头后，略一抿唇，悄悄伸出手拽住君囹莫的衣袖轻轻摇晃着“囹莫哥哥，去嘛……囹莫哥哥，囹莫哥哥……”

叶梓昀撒娇的声音遥远而又清晰在叶景笙的耳畔回响，一双红眸安安静静的看过去，被精心修剪过的花圃旁，坐在石桌上的两个人，一个趴在上面，纤巧的手晃着另一个人的衣袖，嘟着嘴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另一个手执一本书，一页页翻看着，虽没有应声，但墨色的凤眸比之平时温暖了许多。远处，夕阳的余辉在他们周围缓慢的流淌着，美好的就像一幅画，恬静，淡雅。

叶梓昀对你来说才是最特别的存在吧，那么我呢……叶景笙垂下眼，遮住红眸里的失落，其实你说过的，我只是一个影卫而已，所以，喜欢什么的都是骗我的吧。

就是说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原罪之子，不讨厌就已经很好了，虽然一直都这么认为，但是偶尔想起来心还是会痛的吧。

君囹莫被叶梓昀烦的没办法，只好合上杂记，抬眸的一瞬，正巧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叶景笙，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似是想到了什么，墨色的瞳仁里晦涩不明，而后抬手遥遥一指，“笙儿要是去的话，我就陪你去。”

“真的吗？”原本趴在石桌上的叶梓昀一下子站了起来，顺着君囹莫的手势朝叶景笙挥手“景笙哥哥，快过来。”

待叶景笙走近后，叶梓昀拿起一块桂菱糕递给他“景笙哥哥会去看花裳节的吧。”

叶景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也许因为嫉妒他是父亲保护的人，也许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叶梓昀，叶景笙并没有伸手接下糕点。

一阵寂静后，叶梓昀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纯纯的笑，弯起的眼眸里带着一点羞涩“景笙哥哥不喜欢吃糕点么。”说完，抬手捶了捶自己的小脑袋“真是抱歉呢，不知道景笙哥哥的喜好，就贸然把自己喜欢的糕点递给了你…..”

“呜…..”说着说着，叶梓昀呜咽了一声，而后抬起泛着水雾的眼睛，笑着对君囹莫说道“景笙哥哥都点头了，所以，花裳节那天囹莫哥哥一定要陪我，不许再食言。”

也许是不想在他的囹莫哥哥面前哭鼻子，叶梓昀一说完就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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