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之以蘼
第十三章 太阴巫刹（旧版）

叶景笙出了竹苑，便往东南方向掠去，然后在一片荒郊前停住了。据雒竹提早布下的情报网调查出来的消息，左丞相最后的保命符就在这里，如不能除去这里，那么左丞相一派迟早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荒郊之所以成为荒郊也是有原因的。几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村庄，村里的男子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女子相夫教子，纯厚质朴，整个村子几百年来都无旱无灾，安居乐业。每季的收成向来都偏高于其他的村庄，因此村里人鲜少外出。突然有一天，村里无缘无故起了大雾，这片雾白茫茫的，浓厚的几乎成粘稠状，覆盖了整个村子。若只是简简单单的雾气倒也罢了，偏偏这雾气自带剧毒，凡是活物进入这片白雾，熬不过三个时辰便会气绝身亡，倘若侥幸在三个时辰内出来，也不免落的一身病痛，不过一年就会气绝身亡。自此这片地便再无人敢来踏足，旁人远远看见白茫茫的雾气都会绕着走。

叶景笙把手伸进眼前这片白雾，不一会就感觉那些雾气仿若有意识般包围了他的手，指尖一阵濡湿。

“幻”叶景笙收回手，见没什么异样后，径直踏入白雾中。

随着叶景笙的语音落下，原本伏贴在的地的影子，慢慢变得立体，逐渐显示后，那俨然是另一个叶景笙，除了衣服颜色不同，身形长相竟丝毫不差。幻眯起眼看着叶景笙的背影，微皱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等他的身影快要被白雾淹没的时候，才勾起一抹邪笑，抬步跟了上去。

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先后消失在百雾中。

进入白雾后，叶景笙方才感到不适，那些雾根本不像平常能看见的大雾。在外围的时候叶景笙还能感受到雾气随着风向轻袅漂浮着，可一进来，却发现那些雾气其实是静止不动的，填满了整片空间。触目所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连脚下的土地都被雾气严密覆盖着，什么都看不清，睁着眼和闭着眼毫无区别。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幻一直紧紧的跟着他，叶景笙或许会迷失在这片诡异的白雾里。

思索良久后，叶景笙才开口“幻，你能辨清方位么？”

“能”

“很好。”叶景笙凭直觉拉住幻的衣袖“带路吧。”

幻侧目，似乎很惊讶在这种情况下叶景笙还会如此信任他，而后在看到对方仍旧面无表情的脸时，轻轻瞥过头。这个人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都面无表情，像看戏一样看着一切，好像这样就能够完美的逃脱这场黑暗里的角逐一样，幻的嘴角微勾，连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许，真的，好想撕下他的伪装，看看面具下的脸庞会有多恐惧多惊慌。堕无，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四周的白雾渐渐变得稀薄，直至消散，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由人骨铺成的小路。这条路并不是很长，拐过一个弯就隐匿了，奇异的是铺在上面的那些人骨，每根骨头都呈现出一种枯黄的颜色，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兹拉兹拉的破碎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但却能阻止白雾的侵蚀。

走过拐角，入目的是一座两层的阁楼，灰白的墙，褪色的琉璃瓦，斑驳的青石砖，周围无一草一木，显得很破旧。

不知怎的看起来毫无危险的阁楼却给叶景笙一种很强烈的危险感。

“去。”叶景笙对幻命令到“务必拿到密笺，刻章，符令，必要时也可以毁掉……”幻朝叶景笙俯首作揖后，又变成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的贴着阁楼的阴影，进入了阁楼。

幻进入阁楼，叶景笙在原地抬眸思索了会，还是决定进入阁楼看看，就叶景笙抬脚的一霎那，一只白玉无暇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叶景笙一惊，而后出手迅速的拍掉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一个转身，嗜刃已经贴在那人的颈脖上，只要那人稍有异动，嗜刃可不介意多吸一点血。

青年笑的一脸妖孽，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眉目含春，形状姣好的唇瓣微微开阖“小笙笙，好久不见。”眼波流转间，醉人的语调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青年的一句“小笙笙”让叶景笙不禁皱眉，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挑花眼，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是谁？”

青年像是一点也不畏惧颈脖上的小刀，细长的手指轻抬那张精致的小脸，修长的眉毛轻佻，用故作夸张的语气说道“哎呀呀，小笙笙，昨日你还与我论酒论诗论人生，怎的今日却翻脸不认人了？果然世间最多薄情郎……”

那日酒醉前的记忆的逐渐变得清晰。叶景笙打断青年越说越离谱的话语，试探性的说出“慕珵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红眸一凛，暗藏的杀气尽现，将手里握着的刀身往前推进一分，细小的血珠顿时顺着刀痕一颗颗滚落“说，你跟踪我有何目的？”

“跟踪么？”慕珵之修眉微蹙，像是有什么疑惑，而后勾情的一笑，眼角略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旖旎“小笙笙，哪有什么跟踪不跟踪的，我这是保护。”说着，慕珵之指了指前方的阁楼“你看，那里是个阵法，法阵名为太阴巫刹，蕴含冬之气，善用巽卦和兑卦。巽为风，兑为泽，对步伐和方位的感知要求极高，若像你刚刚那般鲁莽的闯进去，只怕早已成为了阵中亡魂。”

叶景笙的红眸瞬间变得暗沉，恍若有什么液体在流动着，唇瓣微微勾起，轻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么？”清透的嗓音顿了顿，似是在回想“昨天的酒肆明明一个客人也没有，偏偏在我微醺以后，你突然出现，询问能否与我同桌共饮，那时酒醉的我未多想，现在看来，你这人也确实奇怪的很，这块地的四周覆盖着一整片的毒雾，若是常人，哪怕不畏惧毒性，也会因为双目被遮盖而迷失方向，你却能恍若无人之境般来到这里，还能悄无声息的隐在我背后，若你要说这只是凑巧的话……”叶景笙嗤笑了一声“酒肆那次我可以认为你是凑巧，但是，这里地处荒郊加上外面包围着的毒雾，平日里跟本无人会来，你却能和我同一时刻到这里，这样的凑巧，未免也太不可信了吧。”

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叶景笙再次将刀身推进一分，本来血液早已凝固的伤痕再次被划开，鲜红色的液体细细流出，在白皙脆弱的脖颈上显得尤为恐怖“告诉我，你是不是左相派来的。”

慕珵之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的解下腰间佩戴的荷包，随手将它丢在阁楼前的空地上，灼灼的桃花眼笃定的看着对面的人儿。少年原本冷静自持的神色，在看到丢出去的荷包被无形的气流绞的粉碎后，不免生出一分惊讶和三分尴尬，默默收回了搁在慕珵之脖子上的嗜刃，而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无力的合上。

见少年如此，慕珵之笑的更加妖孽了，细白的手指了指脖子上的那道伤口略带委屈的开口：“小笙笙，我疼。”

叶景笙的红眸早已恢复了原先的晶透清澈，此刻视线顺着对方的指控看向那道不深却尤为恐怖的伤口，略带心虚的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将怀里的凝玉膏抛给对方，见对方毫不客气的收下后才撇开头，冷冷道“不要叫我叫的那么恶心。”

慕珵之收下药后也不着急涂抹伤口，反而向叶景笙伸出手，无视了少年对称呼的不满，仍旧笑眯眯道“走吧，小笙笙，我带你进去。”

怎么会有人前一刻还在受性命要挟，下一刻就能够不计前嫌的好心带我进去？叶景笙垂着头，红眸里满是犹疑之色，略一思索后才将小手迟疑的放了上去。算了，自己本来就已经决定要闯进去了，现在有个懂阵法的带路也好，若那人有意害我性命……我也不介意让嗜刃多吸一点血。

慕珵之反握住那双明显比他小了一号的手，弯了弯漂亮的桃花眼，眼中满是狡黠的光芒。他拉着叶景笙，脚踏一种奇异的步法，循着五行八卦之意，避过暗藏汹涌的气流，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破了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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