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时代
一界的伤疤（旧版）

第八章一界的伤疤

见他要撞上去，我到没有过多的担忧，我紧紧的闭上眼——那应该是连接一界和二界的出入口。

强大的噪音，燃烧，爆破……

清新的空气，绿色的草地，逃了出来……

只是我想多了。

车子被切成两半，佐仁和那一半都消失了，而我则守着这团燃烧的废铁独自留在了人马聚集的第二世界。

我绝望的抬起头，然后看见对面无数火光……是箭头上的火，但这些火光中间却有一个闪着冰冷的金属光，那是为首的一只人马，它对着我，弓开如秋月行天。

我想，它会杀了我，它们要烧掉这片树林，也是烧掉这个出入口，只是我不再恐惧，我想起施隐的嘱咐的话：不要闭上双眼，即便刀刃已经划过咽喉，因为你在临死前要记住害你之人的面相，来世也要报仇……

“啪”的一声，虎筋弦响，羽翎携着一股劲风直奔我而来……

只是，那支箭并没有射进我的身体，而是从我右耳旁呼啸而过然后消失在树干里。

瞬间的曙光！

它饶了我一命，而且给我指明了逃出生天的道路。

我很感激它，可它立刻转身离开了。

然后其他的人马高举满弓，瞬间火光冲天。

我起身把手伸进树干，然后感到来自外界的拉力，当我身体离开二界时，我听到燃烧的噼啪。

仍旧是树林，但没有任何压抑感。第一世界的夜晚，空气中是月光的清香和凉爽，我深吸一口气，居然不舍的再呼出去。

是佐仁把我拉了出来，只是他受伤了，一支箭刺穿他的肩膀，而我，知道那支箭的由来。

他把那支箭直接拔了出来，我可以听见倒刃刺穿骨肉的滑腻声。

我没有安慰他，没说一句话。

我恨他，因为他杀了虫师。

死在那里是他的宿命。佐仁突然对我说道。同时，他把闪着冷光的箭头折了下来放在裤兜里。

为什么对我感知！

我没有，我是从你的表情中看出来的。他笑着说道，然后他抱起我慢慢的向前走着……我没有他那样强大的感知能力，只有当身体触碰时，我才可以感觉出来。

我突然觉到欺骗……放我下来！我厉声要求道。

可是他却摇摇头说，不能。

不能，因为我要时时刻刻感觉到你的想法，来证明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你知道么，为了你，我已经失去了我最厉害的两个手下，神界的后裔和跨越物种界限的感知……

你在逃避，是你控制了虫师不能上车，是你让他后退暴露在人马的弓箭之下，是你害死了他。说这话时我感到空前的悲痛，我突然想到施隐，尸体被拽下床内脏四溢的无助。

然后佐仁只说了两个字，带着疑问的语气，虫师？

我才想到这是我给他取的别称。

就是刚刚死在二界的光头男人！我立刻解释道。

他停下来，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刚刚，有人死么？

突然一阵眩晕让我差点从佐仁的身上掉落下来，我想起虫师问佐仁副队是谁，我感到掉进了一个命运的怪圈，为什么，他们会对死去的亲人一概不知！

佐仁应该感受到了我的想法，然后他给予我一个倦怠而真切的微笑，他说，这不是命运的怪圈，而是整个一界的伤疤……

我们走出树林，前面不远处是高高的绿篱围墙，他把我放下来，我快速的跑向绿篱然后张开四肢全身铺在上面。

我突然感到它的亲切，因为它的背后是我栖身的地方，那里有水月，丞掬，鹭昇和九骨，虽然我们认识不到三天，但却都是我在一界最最亲的亲人。

脸上一阵潮热，我才发现我在流泪。

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告诉你伤疤的故事。佐仁在我身旁说道，然后他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进去再说？我想这里可以直接钻进去。

不行，这绿篱是二界引进的植物，会把强行闯入的生物缠绕住，如果不能立刻挣脱，那就会被它吸入最后腐烂成为大地的养料。

瞬间，我的感觉就不好了，才明白为什么扑上去而不会掉下来，于是立刻挣脱掉已经缠绕到身上的细小藤蔓，在佐仁对面坐了下来。

但他让我靠近他，以便他感知，解释我的任何疑惑，于是我靠拢在他的怀里，我听到他心脏搏击的声音，我感受到他宽阔的怀，有如父亲般的伟岸，虽然，我从来没有过父爱，然后我闭上眼，像在聆听施隐的睡前故事一般。

其实，一界的这块伤疤，是箜獳神使用狴犴之术的副作用。

因为战乱，一界到处死伤无数，无辜的低阶平民，英勇善战的高阶战士，他们的死亡带给活着的人只有无限的伤痛和悲哀。

而狴犴之术就可以消除这些情感，只要使用狴犴之术的神还有能力镇压狴犴里的魔兽，那这种情感就不会出现在世人的身上，世人就会忘记每一个死去的认识的人，而所有与逝者有关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被吸收到狴犴之术创造的独立空间去。

忘掉了就不会悲伤，才可以朝新的方向活着。

而这个副作用，只有具有感知能力的人才会感觉出来，他们将这件事告诉周围的人，可是没人相信，于是，在第一世界里又分离出了另外一个世界，便是你生活过的地方——尘界。

“尘界——脱离神的世界。生死相依，生老病死，生死别离。竖起的墓碑才是一生，泥土下的白骨证明在这里停留，消失的灵魂携着缅怀的悲痛，不再有遗憾。”《语录》

这件事恼怒了螡姬神，于是她下令，只要去了那个世界，就再也不容许回来，而且在一界的天赋会全部被夺走，而所有死者的灵魂，都要祭奠到独立世界的海底深渊中去。

之前虫师也说过，黛赤两族具有纯正血统的族人大多数都不具有感知能力，所以，这种能力广泛存在于混种当中。

因此当年内战对混种的剿杀中，螡姬神在背后也借了不少力，因为没有一个统治者会喜欢自己的臣民脱离自己的管束，更不会喜欢被抛弃。

只不过也有知道真相而没去尘界的人，比如，我这样的人，所有新人都会在入队的第一天被要求一定要记住队员的名字和样貌，因为只有这样，当某个队友不幸逝去的时候，才不会有悲痛，去执行任务时才不会分心，不会掺杂个人感情。

当然，这个要求的原因是不会被挑明的，可我当初就没有那样做，因为当我的队长宣布完这条要求后我无意的触碰到他的手，然后我感受到他不平静的内心，所以我故意忘掉一个人的姓名，后来，那个人死了，而整个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我去了他的卧房，里面空空如也，我看到我们的合照，只有我一个人在微笑，过了几天，那个屋子里搬来了新人，而队长又下了同样的命令给他。

我相信，所有成为队长的人，心里对这个副作用，都不会糊涂。

后来，我成了这个队的队长，我虽然给队员下同样的命令，但自己却不执行。

我曾经想愈合这块伤疤，于是我在队里吸收到箜獳神当年追随者的后裔和具有感知能力的你称作虫师的人，其实，他们到底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是刻意去忘记，因为我怕他们一旦逝去却没有一个缅怀的人。

可是，失败了，因为你。

因为我？他的这句话如一块顽石，砸进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

我很诧异，我睁开眼看他，他的瞳孔反射出我的倒影，然后他带着疲倦的微笑，说，是，因为你。

因为你的出现，打破了我们筹备十年之久的计划，可是，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不是么。

他反问我，我竟垭口无语。

我知道你对自己很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你身体里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在与虫师对视的十分钟到底告诉他什么，只是，很可惜，这些我都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无知的你，才是我的希望，是整个一界的希望。

而且同样的话，十多年前我曾听到我的队长对同队的一个小男孩说过，而我的队长在他小时候也有同样的经历。这样的话在每个队里都会发生，所以，你并不是个偶然。

而且，我记住了你的名字，施安，24颗子弹上的名字都是我刻上去的，就像刻在我心底，我怕当你不能完成大任而死去时，我会因为你的这次失败而悲痛，悲痛到放弃，我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我和你讲这些，也是希望当你见到其他的队员，不要和他们哭喊副队和虫师的死讯，我不希望由你带来恐慌和猜想，也不想让他们对你产生怀疑。

当他对我说出这些话时，那种父亲的感觉终于消失殆尽，我感到一个足智多谋的队长，要让我对他犯下的错误守口如瓶，我知道他一定可以感觉到我在想什么，于是立刻跳出他的怀，然后对他说，好。

好……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