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距离神最近的世界
一片白。
呼吸声,安稳的呼吸声。
“杀了他……”是施隐的声音,从四周飘渺而来。
是施隐那种特有的低沉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杀了他,施安,这五年我教给你的所有,五年里你受过的磨难,都是为了杀他,不要闭上双眼,即便刀刃已经划过咽喉,因为你在临死前要记住害你之人的面相,来世也要报仇,施安,睁开眼,只要你还有一息尚存,夺过他的武器,捅进他的心脏,杀了他……”
施安,睁开眼……
啊……
我发誓,这是我有生以来叫的声音最大的一次。
也不知道自己的指甲到底有多锋利,反正希言的手腕被我抓的全是血痕,他终于吃痛不住把我扔了出去,当我落地后就立刻爬起来直奔他另一只手上攥的匕首,就像施隐说的,夺过来,插入心脏。
只是……刺进的不是他的皮囊。
那似乎是个爆炸点,皮肉含着匕首的钢刃,牙齿里浸满铁锈的腥臭,疼痛如潮水呼啸而过,痛到无法呼吸。
你还太弱。施安……
弥留之际,我好像听到希言这样说。
我也确实太弱,就那样扑过去,像一只给狼投怀送抱的白羊,还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女人,男人,婴儿,晒太阳的狗,向日葵花,笑容,七岁之前的记忆片段呼啸而过,留下一串串彩色的影子。
我知道,这是濒死的感觉。
“神赐予毒草,并非给予死亡,神赐予解药,亦非给予成活”《语录》
我又回到了盛满绿汁的木箱里,像梦一般,也许是快死了,连呼吸都感觉不到,漂在汁液中,那些汁液愈发闪亮,浸泡在里面觉得自己都在发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身开始冒气泡,同时冒出的,还有我白森森的骨头,从脚趾骨,到大腿,到脊椎,到双臂,到手指,皮肤像桂鱼之嘴,噗噗的把骨头吐出来,它们碰碰撞撞的向上浮,然后完美的拼接成一副骨架,随着骨头一块块的从皮肤里冒出来,绿汁开始减少,身体同时下沉,失去骨头的肉体像块海绵,将这些绿呼呼的东西吸了进去,最后,我沉到了箱底,尚存的绿汁将我和骨架隔离,它们漂在绿汁之上,我看着那些发白的东西,似乎少了些什么,那长长的脊椎骨之上,好像没有头骨……
骨头很白,很亮……
好想呼吸,好想呼吸……
头顶上有圆光,明晃晃的。
是一个人的脸,但虚无看不真切。
你活着是为了什么……他问我,声音同样苍老而飘扬如同沙漠上扬起的黄沙。
为了施隐……
只是为了施隐……
为施隐,杀一个人……
那个人在哪里……不知道。
你怎样杀他……不知道。
他的每句问话都深戳我痛处,没错,关于希言,除了名字和长相,其余一无所知,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对于当时身处的地方,一旦知道一个人的样貌和名字,便是掌握了这个人的全部。
把你身体的一半让给我,我将成为你的指路明灯……你是谁?
“我是世界的主宰者。”
世界的主宰者……
突然心脏一阵剧痛,那疼痛瞬至脑际,然后右半个身体像过电一般,穿越血管,从内至外爆裂的痛,直到指尖脚尖。
而我我眼前也因为突然的疼痛而清晰起来,我终于看清楚那张面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却认得他,而且曾经发过誓,有朝一日,会对他饱以老拳。
只是我不知道我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到底有多么吓人,我看到他的瞳孔急速缩小,脸色煞白,整个面容都凝固住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我的右半身所有的血管都膨胀出来附在皮肤表面,他当时见我说话以为我是醒了,本想确认一下,没想到我的身体会突变,他那时果真是给吓得半死。
这是哪里——我问道。
我的卧房啊,哦,不对……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是家,九分队的家,当然,指的是单身,像队长嘛,晚上一般不在这里过夜……他似乎很紧张,表情很不自然,他一下子解释了许多,但都不是我要的答案。
是第一世界,距离神最近的世界,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眼前笑着答道。
只是她给出的答案,却让我如坠冰窖。
“第一世界——距离神最近的世界”《语录》
女人就这样微笑着随随便便的说出这句话,说出被我列为“超级莫名其貌超自然非现实”的《施安必背语录》上的话。
是队长左仁在一界的边缘处发现了你,女人补充道。
一界的边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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