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殒
第七章 稹禾之秘（旧版）

第七章稹禾之秘

殇之山脉横亘大陆中央，将大陆划为东、西二陆。东陆之人拥二心，体魄强健，是以修习斗气；西陆之人体质孱弱，然元素亲和度高，是以修习魔法。——语出自《大陆通史.兴盛卷.魔法斗气篇》

元休城洛安府悦冰阁。

洛安.执准端坐于办公桌前，手执一支鹤翎笔悬于一份写到一半的退约合同上——显然他刚刚停笔。

七号，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执准看向墙角悄然显现的一片阴影，声音颇为愠怒。

执准口中的七号是一个探子装束的黑衣人，他半跪于地，头颅下垂，身上的黑衣血迹斑斑。

属下办事不力，请家主责罚。七号战战兢兢地说。

什么意思？

我把二少爷跟丢了。

什么？执准勃然大怒，手中的鹤翎笔折为两段，他只是一个刚晋三阶的魔法师，你堂堂一个五阶的影探竟然会跟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七号开始叙说，那日属下奉您之命暗中跟踪保护二少爷，因怕被二少爷发现，我特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二少爷出城后去了乌索班镇。他在乌索班镇买了两辆马车、六只用来装殓骸骨的大瓮，雇佣了一支十四人的佣兵团，然后佣兵团护卫他进入殇之山脉边缘。当他进入一片森林，我发现那片森林是一个陷阱，数头低阶魔兽和数百头野兽埋伏在那里。我当即想去救二少爷，可是两头四阶暴风狼发现了我，它们把我逼退出森林。

如果你想为自己开脱，那也不必编造如此荒谬的谎言！执准暴怒，智力低下的低阶魔兽会指挥大量野兽埋伏人类？如果有这种智慧那它们还是低阶魔兽？

的确不可思议，但小人句句属实。七号的后背湿透了。

暂且不与你追究这些，那接下来呢？二少爷怎么了？执准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当我摆脱暴风狼回到那片森林，我发现了遍地野兽的尸体，一头被冻成冰雕的三阶的暴风狼，和十四具人类的尸体。据我查看，那十四具尸体都是那支佣兵团的人的，而二少爷和他的朋友完全不见踪迹，仿佛，他们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执准盯着七号蒙着蒙面巾的脸，道，:退下，去冰棱窟面壁十日。

七号浑身一颤，随即如蒙大赦:谢家主不杀之恩。

七号迅速离去，神秘声音幽幽想起:我测探过，他没撒谎。

那么魔兽真的会埋伏稹禾？执准问。

未必是埋伏，神秘声音说，也许是吸引。

吸引？执准大为疑惑。

等会儿再告诉你，八号回来了，先问问他的情况。

八号也是一个影探，其装束与七号一模一样。

八号，大体的情况七号已经说了，你直接说二少爷在那片森林里发生了什么。执准开门见山。

是。八号恭敬回答道，二少爷在那片森林里停下，然后情绪似乎失控了，他的冰系魔法毫无保留地释放，惊动了森林里的魔兽和野兽，那些魔兽和野兽就像发疯了一样聚在二少爷周围疯狂攻击二少爷雇佣的佣兵。

它们没有攻击二少爷？

似乎没有，一头三阶的暴风狼攻击挡在二少爷面前的佣兵，，可是二少爷没有吟唱咒语，只是愤怒地挥了一下魔法杖，极狂暴的魔法力量从二少爷身体里涌出，将魔法杖镶嵌的魔核炸成碎片，而那头暴风狼被冻成了冰雕。然后二少爷似乎精神力过度透支便晕过去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也晕过去了。

荒唐!你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晕过去？若是你晕过去了那些魔兽会不把你撕成碎片？你怎么还可能完整地回来！执准狂躁地拍着桌子，他感觉自己连续被两个属下戏弄了。

家主息怒，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八号双膝跪地伏趴在地，属下醒来时周围已没有任何活物，死去的人与兽里有一部分是被一柄重剑一击破颅而亡，看其伤口下手之人没有使用任何武技，完全是用蛮力配合速度在对方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将对方的头颅劈为两瓣。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

家主明鉴，属下绝不敢欺骗家主。

滚吧。执准无奈道，去冰棱窟与七号一起面壁，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谢家主不杀之恩！八号迅速退下，其原先跪着的地板上残留着一滩汗渍。

我真想杀了他。执准狰狞着说。

家族花了多大代价才培育出十个影探？若是以往为了杀鸡儆猴你可以杀，但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他们再不中用你也不能随便杀了他们。神秘声音训斥道。

你先前所说`吸引‘是什么意思？待神秘声音训斥完，执准迫切问道。

洛安家族的族人有一部分可以在九岁到十岁这段时间觉醒，觉醒后可修习冰系魔法。稹禾却是个例外，他十二岁才觉醒，所以他的觉醒是不完整的，他的魔法也会常常失控，还有，那个诅咒也会提前降临。除了这两点，迟到的觉醒还可能带来一种异能——`诱兽‘，即在他魔法失控时会对周围的魔兽野兽产生极大的诱惑力。历史上洛安家族曾有一位前辈出现过这种异能，其诱惑力可诱惑中级魔兽。神秘声音缓缓道。

诱惑中级魔兽？执准大惊，稹禾现在只是三阶魔法师，就算是同阶的魔兽也能杀了他!不行，我要去找他。执准站起身就欲离去。

站住!神秘声音暴喝道，身为一家之主你怎能如此鲁莽!你知道稹禾现在在哪儿吗？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殇之山脉这么大你怎么找？你贸然闯进殇之山脉，别说救人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况且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我需要你留在身边处理即将到来的麻烦。这样，你派人到狄夜魔法学院打听，也许稹禾被那神秘之人救了，否则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执准颓然倒在椅子上，木质扶手被捏地嘎吱嘎吱响。

哎哟。稹禾幽幽醒转，他惺忪的双瞳里，是一个满脸倦容的男孩。男孩身着一件灰红色的长袍——不，那是一件灰色的长袍，长袍上的红色，是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渍，让人望而生畏。

这个男孩就是我。

我弯下腰，凑近稹禾的脸，在他冰蓝色的双瞳里，我看见了自己，陌生的自己。

还记得我们的相遇吗？我问稹禾。

记得，稹禾说，那时候你蜷着双腿坐在路边，头发凌乱，像个坐在地上乞讨的小叫花子。

那时候你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满脸倦容，像个喝多了的老头子。我说，只是现在我们的位置调换了。

那时候你的长袍可没有这些血渍。稹禾指着我长袍上的血渍说。

你还好意思说!我有些恼怒，你非要去那片见鬼的森林，害得我们差点都见鬼去了!

那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天知道。你一个大招把那头狼解决掉就晕过去了，那些佣兵就围在我们身边挡住那些野兽，血液像下雨一样泼进来。忘了告诉你我有点晕血，所以那血液泼着泼着我也晕过去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儿，我也是刚刚醒来，在我晕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也许那支佣兵团把我们救出来就自己溜了吧？我补充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是这样吧？稹禾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问:那些骸骨呢？没带出来？

我点点头。

我要去把它们找回来。如我所料，稹禾如是说。

你别疯了，我阻止他，之前我们有一个佣兵团护卫都差点丧命，现在只有你和我，你没了魔法杖，身体虚弱，应该施展不了之前的魔法；而`暗炎‘我又不熟练，我们现在回去简直是找死！

不会的，不会的。稹禾死命摇着头，我的魔法刚才已经失控过，现在短时间内它不会再失控了。只要它不失控，那些魔兽和野兽就不会再找上我们。

你是说你的魔法失控会吸引魔兽和野兽？我打了个寒颤。

嗯。稹禾变得苍老，仿佛在这一瞬间他老了几十岁，他用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苍老且悲伤的声音缓缓说，十二岁那年，我在一次起床后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结满冰霜，我能感知空气中的冰系元素，后来我离家出走到学院学习魔法。在学院里，我认识了卡萨、乔多夫、杰瑞、奥斯科夫、宫尺，还有馨儿。学院放假，我们七人一起到那片森林里历练。可是那天夜里我的魔法失控了，周围的野兽就像疯了似的聚集过来，连平时罕见的魔兽也出现了。我们是七个只在学院学习过魔法的低级魔法师，面对那么多魔兽、野兽我们都慌了。我们手忙脚乱地施展魔法自保，可是我们还是挡不住它们。卡萨被一头暴风狼撕下了手臂，乔多夫被一头斑纹豹剖开了腹部，杰瑞被一头大地暴熊拍碎了脑袋……我紧紧抱着馨儿，看着我的队友们一个一个被魔兽扑倒，被它们肆意啃食血肉，他们的惨嚎像教堂里的钟声一样在森林里回荡。我很害怕，我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紧紧抱着馨儿。可是渐渐的馨儿停止了哭泣，她的体温开始下降，我才发现她的喉咙已经被暴风狼的风刃割断了……我救不了任何人，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那些魔兽被我吸引过来，却没有攻击我，我就是他们的诱饵，我给他们带来我的兄弟作为它们的食物!是我害了他们!

我静静听着稹禾的诉说，想:亲手害死自己的兄弟，如果不回去，这一辈子稹禾都无法安心吧？

你在马车上一直在喊一个名字——馨儿，她是谁？

我第一个爱的女孩。

好，我和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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