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小鬼陆子路4（旧版）

他们把散落地书本排列归位，把地拖得几乎可以当镜子照，至于那股味道，便用蒸馏水喷向房间各个角落，末了还喷上消毒水，忙了一阵后，谢逸昕才用颇为满意目光目送他们走出房间，然后拉上门，开始撰写那篇作文，它的命题为：青春的颜色。

她拉拢着脑袋在脑海里搜索着属于自己青春事迹，似乎除了书还是书，还有那堆不能搏得自己会心一笑的各种名誉奖，除此，便是一片空白，宛如一张没有半撇色彩画纸。

末了，才在稿纸上机械地写道：我是抛锚在浩瀚苍茫大海上一叶扁舟，青春的宿命早早地便注定该转化为不尽知识为我扬起帆布，顺着风推动我着早日抵达胜利港口……

她仔细地斟酌每个词眼，感觉文笔有点蹩脚，于是若有所思地把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沉思着，隐约之间似乎闻到空气里还残留着烟草味，于是她起身打开窗户，顿时一股寒流侵向身体，她不仅打了寒战，人也一阵清醒，这时才发现天已经黄昏快尽。

她站在窗口发呆，看着那轮腥红的落日在西山尽头露着曲曲扭扭的脸，带着嘲讽地笑着，貌似有思绪。

它在嘲笑什么？嘲笑素有“才子”之称谢逸昕也会有词穷的时候？还是在嘲笑自己生机蓬勃的锦绣年华却顶着片失去颜色天空？。

她想着，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想出去散散步。

走到工厂门口时，谢晓佑正和陆子雨闹成一团，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一切，两个人三街六巷地相互追逐着，谢晓佑在追逐陆子雨时不小心手一滑便把她外套剥了下来，陆子雨双手抱住胸部提高分贝地大喊：“色狼啊！”

“那个……对不起啊，我发誓不是有意……”谢晓佑腮红着脸，满是歉意地把衣服提回去。

陆子雨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嘴角牵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然后阴阴地说：“发誓要扒了裤子，哈哈哈！”

天！果真有其姐必有其妹，两个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样让人应接不暇，总让人想不出她接下来会有怎样让你想不到的举动。

谢晓佑“啊”了声故作脸恐惧然后拔腿就跑，陆子雨紧追其后，两个人伴随着嘻笑声消失在巷口末端。

不一会儿，他们又从另一个巷口蹿了出来，现在变成谢晓佑追着陆子雨，她是不是真扒了谢晓佑裤子了？。

两个人快跑进另一个巷口时谢晓佑突然刹住脚，大喊道：“陆子雨别跑了那边有大狗！”话音刚落，就听见巷里那端传来几声嘶嘶咧咧犬吠声和着陆子雨的尖叫声刺痛人的鼓膜，然后看见陆子雨哭丧着脸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当看见谢晓佑笑得抱着肚子，她使出一个个无影脚如雨点般落在谢晓佑的脚板上，谢晓佑疼得抱着脚喊饶命，两个人又闹成一团。

在打闹空隙间，谢晓佑抽出目光轻蔑地瞥了谢逸昕一眼，露出诡异的笑，谢逸昕还来不及跟他对视他就已经收回目光。谢逸昕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把手插进口袋里，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再绕回房间。心里一阵空落落。

其实有时谢逸昕也会羡慕谢晓佑，羡慕谢晓佑举手投足间阳光气息，羡慕他的肆无忌惮，羡慕他有着大堆各种有趣朋友，羡慕他每天时刻不刻都不会无聊，她甚至怀疑即使在压抑的黑夜里还会有许多人钻进他梦里，陪着他安眠，羡慕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爱女人。因此有时她也想做个谢晓佑，做一个不像谢晓佑的谢晓佑。

回到空荡荡房间，她把头向后仰直接倒在床上，就像一只有着两个眼泉木偶，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妈妈来叫吃饭时候，她只是应了句：事情做好了就去。

她不是闹情绪，而是真不饿。

她突发奇想地想当个坏孩子，就像离苏中不远的那群人一样，她们和谢逸昕一样剪着男生发型，一样穿着男生衣服，一样是lesbiantomboy，却过着和谢逸昕不一样的生活，她们逃课抽烟喝酒泡吧，她们经常会在刮着北方冬天里只穿件背心地聚集在一个露天球场上打篮球，她们经常会在路上肆无忌惮地向漂亮女生吹口哨，她们敢把自己性取向告知天下，当别人投来鄙夷目光然后轻蔑地说了句：“变态！”时，她们敢朝他们大声地吼道：“老子就是喜欢女人怎么了？还碍着你妈生你了？”她们不怕别人异样目光，她们不怕面对父母那两张破碎老脸，她们不怕，她们什么都不怕，虽然这种大无畏精神对谢逸昕来说分明就是一种堕落，但那应该也是一种开心的堕落，至少在她们身上看到是洋溢着快乐的色彩。

谢晓佑青春格言说：堕落吧！孩子，只要堕落了你的青春才叫青春。所以谢逸昕决定了，要变坏。

夜总会来得特别快，三月夜，尤其黑，谢逸昕躺在床上，伸出两根手指，悬在空中，移动着，似乎在测量夜的密度，夜幕的浓烈，果真深不可测，她感觉就像躺在一个深渊里，疲惫躯体不断地往往下沉，似乎永远地不会着地，唯有闪进昏暗房间里鲜少缕月光才让感觉自己尚在人间。

房间突然门吱了声，伴着缕亮光闪进个人影，然后欢快地说：“嘿，我可以进了吗？”。

谢逸昕仰起头，她认出那是陆子路的影子。

“你已经进来了。”谢逸昕说。

于是，她得到准许证似跳进房间轻车熟路地把灯打开，房间里白炽灯的光线很强烈，谢逸昕把眼睛眯成条线，从两层眼皮夹缝间看见陆子路站在面前对她笑着，她走过来坐在谢逸昕床檐，把脸凑近，几乎鼻尖碰着鼻尖，轻柔地笑着说：“怎么了？还在生气呀！晚饭没吃，不饿啊？”

谢逸昕呆呆地看着她不语，清晰地问一阵淡淡的薄荷味，她又在嚼口香糖，或许是因为晚上没吃饭缘故，她居然有种把嘴贴向她的嘴巴强烈欲望，但她马上克制住，别过脸，躲过近在咫尺唇瓣。心如擂鼓，她害怕，这一发就不可收拾。

这时候，她不知道把什么塞进谢逸昕的嘴里，谢逸昕只知道顿时有一股清凉的感觉在她的嘴里迅速扩散，她很白痴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痴！连益达口香糖都不知道吗？吃了这个你待会就好饿，饿了就该去吃饭，懂了吗？”她说着边嚼口香糖朝谢晓逸翻了个个白眼边揭开谢晓逸被子盖身上，然后把手脚都缩进去，又说：“今天可真够累，可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谢逸昕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的脚触到她的脚时就赶紧抽开，她的脚是透骨;般凉。

只见她一脸狡黠地谄笑道：“嘿！小帅妹别那么小气嘛，把脚借我捂捂，你的脚可真暖和。”

这时谢逸昕才怯怯地把脚放回刚才的地方，陆子路很直接地就把脚横着放她在脚上，然后舒舒服服地靠着谢逸昕床头玩手机。

谢逸昕的脸唰下子腮红起来，她别过脸不敢看陆子路。

这时候陆子路突然用手拧住她的双耳把她的头转过来与她面对面，谢逸昕的心像快奔出心腔般剧烈地跳动着，眼皮也不争气地往下垂，她永远都不敢这么毫无遮掩地跟她对视着，这似乎早已命中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像初遇时那般偷偷地躲在方柱后面怯怯地偷窥她。

她嘟着嘴满脸委屈地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你知道吗？其实到你房间抽烟的主意是我出的，那不是你弟弟的错，一开始他还不同意呢，你要怪就怪我好啦……。”

天！这一招真要人命，谢逸昕的心立刻柔软得像一块海绵，被这一招重重出击，凹下很深的一大块，在也回弹不过来。

“我气早消了，怎么会怪你？”谢逸昕说。

“我就知道嘛，你谢逸昕是个大好人，怎么会为了这点鸡毛蒜皮事生气呢？你说对吧？”陆子路说着欢快地扑闪着她那双好看的黑蓝色眼睛。

略带娇怯的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谁说的？你知道吗陆子路，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去变坏。”谢逸昕说着仰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你说的很多时候是指什么时候啊？”谢逸昕以为她会一脸惊愕地质问她为什么，要知道，天生的乖乖女谢逸昕突然说她想变坏，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可是她却没有，对此她出乎意料地显得不亦乐乎。

哦！该死的！谢逸昕又忘了，在迷一样的陆子路面前你永远别指望她按常理出牌。

“现在。”谢逸昕说着，眼睛继续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她没有注意到手机蓝色荧光下的陆子路脸色变得越来越黯淡。

突然地她纵声大笑，就像与刚才换了一个人似的，谢逸昕吓得浑身一颤，但马上又恢复镇静，静静地看着陆子路大笑的样子，她总是那么变化无常，对于她谢逸昕只能用以不变应万变的方式，即使她长着一颗天才的脑袋。

她看着陆子路笑得眼泪都冒出来，心像是毫无预防下被狠狠地扎了一针，尖锐地疼痛起来。她按耐不住地问陆子路说：“你笑什么？”

她用手背拭了拭脸，笑意未绝地说：“小帅妹你知道吗？人的坏是与生俱来的而不是变来来，就比如我陆子路，永远只能是一个坏孩子，而你谢逸昕命中注定就是一个好孩子，你说你想变坏？可不可以别那么搞笑？”

“可我过得不快乐，一点都不……”谢逸昕还是望着天花板说话。

这时候陆子路又用手拧住她的双耳把她的脸转过来与她面对面，她想把眼皮往下垂时她又想方设法地让她跟她对视着，谢逸昕又被吓了一大跳，跟她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总难免一惊一乍的。

最后谢逸昕屈服了，她屏住呼吸跟她对视，任凭脸火辣辣地烧着。

陆子路黑蓝色的眼睛变成可怕的血红色，不一会儿，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她一字一句地说：“谢逸昕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变坏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很快乐地活着，是吗？呵呵，你错了，说实话谢逸昕，你也是个肤浅的东西，你看到的只是那些真正的坏孩子脸上那层空无虚邈的所谓欢乐，却看不透他们心里真正的痛楚，他们都孤独可又必须坚强着，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会会毫无顾忌地选择做一个好孩子，但坏是与生俱来的……听着谢逸昕，我不许有这样念头更不许你去变坏，你是一个好孩子，珍贵珍稀动物，虽然有些时候确固执得让人很讨厌，呵呵，想想，如果你是男生话，终有天会爱上你……”

陆子路说：谢逸昕你是珍贵的珍稀动物。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过，从来都没有……

天才谢逸昕这时候词穷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彼此不语。

最后陆子路打着哈欠：“你肩膀硬不硬啊？借我靠一下，就一下……”

还没等她就把头轻轻靠在谢逸昕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她就打起了轻微的酣，她貌似真的很累，谢逸昕偷偷看着她睡脸，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煽动着，谢逸昕举起中指轻轻刮去残留在她眼角颗泪珠，然后又仰起头，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心口又“砰砰”地擂起鼓，谢逸昕地球不再转了，她发誓要辈子做个好孩子。

陆子路世界对谢逸昕来说就像蒙着一层浓雾，她不知道她的世界是不是一座孤岛，也不知道她和多少人拼凑成个完整世界过，她的每个世界是否都繁花似锦，但她再次郑重发誓，在她和陆子路所拼凑成世界里她一定会倾尽自己一切力量去保护，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她一定要她们的星球在陆子路黯淡银河系里闪闪发亮。不管它以什么方式延续，以什么身份在身边。

突然，谢逸昕笑了，仿佛此时她盯的不是昏暗天花板，而是陆子路天空中她们那颗星球在闪闪发亮。。

在锦绣年华爱上个不该爱人，那种感觉它涩涩的、苦苦的，又有点甜……这种颜色应该叫黛色——一种暗淡见不得光的青色。

该上交作文的时候，谢逸昕不顾及主任老师铁青的脸色，赫然交了一张白纸，结果不用说，进不了晋级赛，还被班主任老师狠狠训了一通，但谢逸昕一点都不在乎。

回来谢逸昕偶然向陆子路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只见陆子路就像事不关己般若无其事地说：“其实那天晚上我跟我在z市的男朋友分手了，所以情绪才变得这么多样化，没吓到你吧？”

“嘿！是吗，为什么分的手？”谢逸昕假装平静地说，其实说话的声音已经有点梗塞。

陆子路抬头望着头上那片一望无际的湛蓝，略带忧伤地说：“因为他说，我是个坏孩子……”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