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词游戏
第五章 旧侣重聚（旧版）

不知何时，史二爷已拽着那女人离开。看看天晚，程梧（怏怏不乐）地牵着马儿，寻了间客栈住下，吃晚饭时向小二打听了东雄帮的地址，当夜换了身黑衣，手持宝剑，悄悄离开客栈，向东雄帮而来。不多时来到门外，藏身小巷中，遥望那大宅之门，只见十数个雄壮男子铁桶儿般守在门前。这大宅原是习家祖屋，现在被东雄帮据为己有。程梧想了想，绕到宅后，此时四方静寂无人，凝神听得墙内也没有什么动静，拧身而起，悄无声息落在院内。

戴上面巾，程梧正想从何处下手，明日庞雏茂大婚，据说新娘子已经接到了府中。只是不知住在何处。蹑手蹑脚寻了几个院落，忽见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手捧妆盒、包裹等物姗姗走来，立时躲在暗影中。其中一个丫鬟看看周围无人，低声说道：“这位夫人可真是有福气，我还从没见过帮主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呢。”另一个丫鬟亦低声应道：“确实如此，听说帮主对她是一见钟情，相思入魔，不择手段才弄到手。”前一个丫鬟声音更低了：“听说她还是个有夫之妇……”后一个丫鬟立刻打断她的话：“别说了，让人听见，你我就遭殃了。还是快把东西给她送过去，试试合适不合适。别耽误了明天的婚礼。”二人看看四周，加快脚步向一个院落走去。程梧从暗处闪身出来，眼神闪过一丝喜悦，蹑足随她们而去。

虽然这十年的塾儒生涯让程梧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心肠，但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他是不会放过那些罪魁祸首的。现在的他和课堂上的那个文弱先生（截然不同），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不算（感天动地），然而此刻，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呼之欲出），他可以放弃（威震天下）的机会，却不能放弃对她的守护。程梧不是鲁莽之人，知道不能轻举妄动，看准时机，方能（料敌制胜），再说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尚未分明，自己只能相机而动。东雄帮中没有什么（谔谔）之士来劝说庞雏茂打消这个念头，所有的人都唯帮主之命是听。东雄帮的（凶焰）如此滋长，还有不分是非的武林人士前来道贺？程梧是不会对其（伏低做小）的。此时他隐身墙角，看那两个丫鬟走到门前，两个帮中弟子让开把守的房门，丫鬟抱着手中的东西进了屋。

屋内的人影在窗纸上时隐时现，似乎是试穿着什么衣衫，程梧凄凉的心境又添了几分（紊乱），当年他在江湖上行走，遇敌（不可胜数），不至于（独步当时），也颇有些名气，却不能与自己深爱的女人相守，真是一种悲哀。

屋里一方硕大光亮的铜镜中，映出一个身着红裳的女人的绰约风姿。然而这个新娘子愁眉紧蹙，似乎不怎么开心。忽然，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镜中，女人一惊，回身看时，那人正立在面前，黑巾蒙面，目光如火，仿佛要把自己吞噬掉。两个丫鬟东倒西歪睡在地上，失去知觉。女人有些慌乱，便欲叫喊，被那人捂住嘴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叫，我是程梧。”女人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呆若木鸡，身子一软，程梧忙伸臂揽她入怀。女人抬头看着程梧，伸出纤纤玉手，扯下那块面巾，那张浸润了风霜却依然俊秀的面庞告诉她，这是程梧无疑。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十二年了，谁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见面。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女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挣脱开男人的怀抱，转过身去，恨恨道：“（可恶）！你来干什么？”

“俏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程梧指了指梳妆台上的新娘盖头，凤冠，还有她穿着的霞帔。顾俏涓突然嫣然一笑，在当地轻轻转了个圈，身上的红裳分外炫目，幽幽道：“你看不出来么？我要成亲了，再做一次新娘，你应该恭贺我的，是不是？”虽然一切都在眼前，又亲耳听顾俏涓这么说，但程梧还是难以置信。心中激流澎湃，几步上前，握住顾俏涓双臂，目光如炬，厉声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顾俏涓摇头道：“没有为什么，我可以嫁给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除了你，你满意了吧？”程梧心头如被重锤，痛不堪言，慢慢松开手，定定心神，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是那个钱君谦，还是庞雏茂？”顾俏涓微微一笑，道：“都不是，是我不喜欢钱君谦了，和他要了一纸休书，而庞帮主又是大大的英雄豪杰，是现在我的心仪之人，我们你情我愿，他并没有逼迫于我。你听明白了？”程梧盯着她，想看看她的心，人生有很多事可以徐（徐图）之，而眼下对于他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看透顾俏涓的真心。

顾俏涓也很意外，她的计划几乎完美无缺，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怎么也想不到十二年不见的程梧会突然出现。他们之间的爱恋真挚而（短促），遥想当年，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剑客之时，她便看出他比那些（久负盛名）的江湖豪客更有潜质，别人嘲笑他（口尚乳臭），她却能看出他处理某些棘手之事有（举重若轻）的能力。而眼下，她只能用（讥诮）的口吻与他对话，（原始要终），他们都不会是一路人。

“俏涓，你一定有什么隐情，告诉我好吗？”程梧恳切地说道，他真的想帮顾俏涓。这个女人轻轻笑道：“我能有什么隐情呢？如果你想知道，告诉你也罢，钱君谦，你的好兄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连你都不如。”说到此处，抬眼（含情脉脉）地看看程梧，这个男人立时腾地红了脸，十二年过去了，这一对男女站在一处，依然能互相（辉映），当初，怎么能轻言分手呢？

忽然屋外一声大喝：“你们怎么回事？”另一人道：“帮主，他们被点了穴道。”屋中二人俱是一惊，程梧听出第二人是路上所遇的那个史二爷，想不到庞雏茂深夜来此。顾俏涓面色一变，道：“你躲一躲，我将他们支走。”程梧本来要与那庞雏茂（决一雌雄），顾俏涓的话却把他给（牵掣）住了。顾俏涓指了指墙边的屏风，程梧闪身过去躲在后面。门被敲响，那人语带焦急：“涓妹，你怎么样？”顾俏涓忙道：“茂郎，我没事，你这么晚来，有事吗？”那人道：“门口守卫被点了穴道，是不是有人进你屋里了？”顾俏涓“咦”了一声，道：“没有啊。”继而道：“我已经睡下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那人迟疑了一下，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做个最美的新娘。”顾俏涓应道：“恩，你回去吧，明天见。”顿了半晌，再没有声音，顾俏涓走到屏风边，道：“你出来吧。”程梧听了二人的一番对话，此时变成了（没嘴的葫芦），如果顾俏涓心甘情愿嫁给庞雏茂，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拆散一对有情人，带走顾俏涓呢？

他最后看看顾俏涓，语气苦涩，道：“祝你新婚愉快，告辞！”不再看她，系上面巾出去，门外的两个守卫不知哪里去了，程梧走了没几步，一声断喝：“哪里走！”数条人影一拥而上，将他围在当中，迎面一人，三十余岁，身形瘦高，白面无须，目光灼灼，打量着他。程梧心中想，这人定是东雄帮帮主庞雏茂，其貌不扬，也不知俏涓看上他哪一点了。庞雏茂身旁之人，正是那个史二爷，也是一脸惊疑盯着他看。程梧不想与他们纠缠，挥剑佯攻了几下，那几个帮中弟子哪里是对手，纷纷躲避，程梧借机一个纵身，向黑暗中遁去。就听身后那史二爷大喝一声：“别走！”风声起处，明晃晃一柄重刀劈向程梧。程梧不得已挥剑相迎，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十数合，程梧卖了个破绽，史二爷不知是计，挥刀便砍，程梧的剑芒已经刺到他要害之处，只听一声疾呼：“昭二，小心！”史昭二忙闪避，一声闷哼，已经中了一剑，程梧恨他当街施暴，特地对他略施薄惩。

史昭二捂着臂膊，又惊又怒，羞愧不已，庞雏茂喝道：“无用之辈，还不退下！”史昭二悻悻退至一边，自己检视伤口。庞雏茂向程梧道：“你是何等人物，深夜来我东雄帮有何贵干？有什么话我们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谈，何必如此藏头露尾！”程梧沉默不语，心想该不该将温疑临终遗言告诉他，又不知温疑所言何意，会不会对顾俏涓造成不利，甚至带来杀身之祸。庞雏茂见程梧不答，怒气更盛，道：“你这人鬼鬼祟祟，犯我东雄帮，我庞雏茂岂能容你全身而退！受死吧！”掌风呼啸，攻向程梧。程梧叹口气，挥剑迎上。面对情敌，程梧想的却是要顾全顾俏涓的（情面），她虽然属意别人，在他心里，仍然如（深远）夜空里的皓月一般，皎洁不容侵犯。

庞雏茂今夜本来想与顾俏涓一叙衷肠，没想到看到两个守卫倒在门外，问顾俏涓却说没有人进屋，还让自己回屋休息，难免满心（疑虑），所以佯装离去，暗中埋伏，果见一黑衣蒙面人从屋中出来，真是震惊不已。有共同利益的人组成一个帮派可以（求大同存小异），但是要共同组成一个家庭，却容不得一点异心。出现这种情况，自己还能（危坐）不理吗？自己这些手下，帮中弟子，看样子只学了些（鼯鼠之技），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对付这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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