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风华
第四章 晦空（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君楚没骨头似的瘫在楠木桌上，左手边的香茗早已凉透，她却仍没有起来的意思。
“喂，你再怎么不愿意也不用做出这么一副模样吧”，头顶传来炎琰无奈的声音，“你以为我们那么想跟着你？”
桌子上的“尸体”闻言也不动身，只气若游丝地哼道：“我怎么就觉得你们这么想跟着我呢……”
炎琰噎了一下，半晌回头朝坐在窗边始终没出过声的以风埋怨道：“风，你倒是说句话啊！”
后者却只静静地看着楼下沸沸扬扬的人流，在炎琰濒临暴走边缘时才缓慢地开口：“前天回来时我听说晦空大师近日会在朝佛寺开坛讲道，恰逢十年之约时限已到，按例在‘三朝佛’上获胜的人，可以让他批一次命格。若真无聊的紧了，不如去凑个热闹吧。”
君楚爬起来，这个晦空大师她是知道的。四国有名的得道高僧，传说他曾于静思参禅时闻佛语而得道，能知过去未来。而世间能得他一卦者少之又少，甚至有的年份因他认为无有缘者而三免卜卦，因此时至今日四国中可得其批命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什么时候？”她懒懒地换了杯茶，问道。自从七日前莫名其妙地晕倒，醒来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大到文武课业，小到一茶一饭，明显被全庄上下视为头等大事。前天终于被允许下地，还没等她高兴就被身后无时无处不在的尾巴跟到崩溃。原本楚傲君的生辰在中秋，但生日将近的好心情也因此被消磨殆尽，晚上看着将圆的月亮也愈加不爽。今日好不容易甩掉侍从翻墙出逃，却被离庄不到百丈的两人刺激得无比颓丧。
“今日辰时开始，直至明天日落。”慕以风应道。
“好，我们找乐子去！”君楚打定主意，率先出了雅间。身后两人的嘴角均有抽搐的意向。且不说她把大师当做“乐子”，单从这一句话，往日她在外的行事作风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三人晃荡到朝佛寺时已近中午，上午的讲学已近尾声。三人混进一众信徒中奉了香火钱后，君楚满脸信女状破天荒地耐心听完堪比催眠的经文祈言，又很有柔弱小姐范儿地上完香，才在众人或赞叹或惊艳或倾慕或惊恐的视线下写了定缘诗，浅笑着袅娜离去。
回庄的路上炎琰的目光虽早已不复方才的惊恐，却仍带着点惊疑不定。快到山庄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君儿，那个，你……没、没事吧？”
君楚邪邪一笑，“你说呢？”却没看见炎琰的表情瞬间呆滞，但只片刻便又恢复如初，只有耳廓微微泛起浅色。
“你参加朝佛诗会做什么？有什么要问晦空大师吗？”有些局促地转移话题，眼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君楚的反映，见她神色如常才微松口气，心里却又感到莫名地失落。
“这个作用可大了！我可以趁此机会瞧瞧这位持证经营的半仙儿有什么能耐，顺便以慰无聊，此其一也；若那老秃驴识货，自今日起玉楚山庄楚傲君的才华将誉满天下，名利双收何乐不为？此其二也；爹不是老念叨我嫁不出去吗？哼，今天这一闹，这张脸已经露出去了，最不济，混个美貌之名也差不多了吧。解决了一半声名问题，让爹少了个挤兑我的话头也够了，此其三也；至于第四嘛，最近——你们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君楚半开玩笑地说着，突然发现两人脸色青白不定地瞪着自己，后知后觉地止下话头问道。
慕以风抿下唇，“没什么，回去吧。”说完和炎琰皆板着脸走了。
君楚眨眨眼，也跟上两人的步伐进了山庄。
第二天傍晚，君楚三人早早来到朝佛寺。晦空的论道活动尚未结束，君楚坐在人后看着台上目光空澄灵慧的老和尚，忽然想起《西游记》里唐三藏讲授佛法的镜头，只不过此时蒲团上坐的是个白胡子老和尚罢了。
神游之际，唱经的声音把她从九霄之外扯回来。诵经完毕，晦空老和尚一呼佛号，笑道：“此次首朝佛，我佛慈悲，老衲惊遇奇人。”
君楚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竖起耳朵。
“请问玉楚山庄楚傲君小姐可在？”如果君楚没看错的话，老和尚的眼中的确闪过一抹精芒。
不理会炎琰要瞪脱框的眼睛和以风惊讶的视线，君楚款款起立，深施一礼，“小女子楚傲君，见过晦空大师。”
穿过信徒自动让出的小道，君楚始终带着得体的浅笑到了晦空身边。老和尚双手合十微礼，“女施主请禅房叙话。”在君楚应礼的同时低声打趣：“少见啊少见，施主。”
君楚眯了眯眼，“彼此啊彼此，先知？”回头朝炎琰和以风点点头，便随晦空转向禅房。
待小沙弥奉上茶水，晦空直勾勾地盯着君楚看了半晌，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脸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时突然开口：“施主为何不向老衲寻星问卜呢？你不问我会很没成就感的。”
君楚愕然地瞪视面前正星星眼作期盼状的传闻中似乎相当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大师，很长时间都没转过弯来。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你就是一没品的神棍了……”回过神来，她似带恍惚地“低语”，用的却是正好可以让晦空听见的音量。
“小丫头，什么神棍！我曾与冥想之中闻佛祖箴言，有参天的能力哦。”
“你是在梦中听见的吧。说不定还是在大白天。”君楚毫不留情的打击道，“若真有本事，你给本小姐算一个啊。”
晦空笑了，“你这套话的水平还不赖嘛。不过我既选了你出来，自是有事。告诉你倒也无妨。”
见君楚丝毫没有被戳穿的不自在，晦空咳了两声说道：“其实是有一件事，七日前……”
从朝佛寺出来，君楚下意识地摸了摸腕上的沁凉，旋即将脸上本不明显的神色掩尽，换上平日素有的嬉笑挨到等在寺外的两人身边，“走吧，回家！”
此时满心疑虑的君楚从未想过，在她踏出朝佛寺门的同时，命运的轮盘，轰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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