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四章 嗜酒高人(旧版)

逍遥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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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嗜酒高人

“萧老弟,这一路上你一直看着此药瓶,也不说话,却是为何?”沈碧波见得萧奕云从那巷子出来后,一直盯着那个深蓝色的解药瓶发呆,于是问道。

萧奕云听得,单单地“哦”了一声,也没有细作答复,只是将那个解药瓶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

“萧老弟,你老盯着那个瓶子做甚?难不成是被那蛮的丫头迷住了?”沈碧波放大了声音再次问道,并附带了个他以为能引起萧奕云注意的问题。然而,不曾想却是又换来了萧奕云的一声“哦”。

“萧奕云,你若再敢如此,休怪为兄我将你推荐给府尹大人!”沈碧波见萧奕云对他不做理睬,便丢下此话,一甩袖子走开了。

此时萧奕云刚刚把那瓶子拿开,正将眼珠上一翻,打算仔细想一想问题,不料却是听到此话,险些没能将眼珠再翻下来。萧奕云一正神色,快步走到沈碧波跟前道:“沈大哥,有事好商量,休要拿小弟我的自由开玩笑。”

沈碧波轻“哼”一声亦是对萧奕云不做理会。萧奕云见他如此,却是大致回忆起了沈碧波刚刚的言语,忙说道:“我是在想她为何来江陵。”

“为何?”沈碧波听到萧奕云如此回答,忙放慢了走路的速度,侧过脸来看着萧奕云道。

“却是不知!”萧奕云嘴角一翘,笑着说道。

“你……”沈碧波听了这四个字,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快走两步撇开那萧奕云,以防自己忍不住劈翻了他。

“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抬眼望去一座小宅院的门外俏生生的伫立着一个身着橙色华衣的女子。她双眸若水,肤若凝脂,纤纤十指,垂落腹间,满头青丝如飞悬瀑布从颈项直泻腰际。夕阳之下,长长的倩影投落地上,于满眼金黄中剪下了一处优美的缺口。

沈碧波见得,走近那女子道:“小妹,快去弄些酒食,今晚萧老弟于我们家中吃饭。”

“奕云哥也来了?”那女子听了轻声叫道,并微微点了点脚望向沈碧波的身后。

“几日不见,秋燕妹妹却是愈发的漂亮了!”萧奕云快走了两步,立于沈碧波身旁说道。

沈秋燕听得,脸上不禁爬上了一抹绯\红,只不过在夕阳的映衬下并非那么明显,然而这却逃不过沈碧波的眼睛。

“咳,别立在这里了,速去准备饭菜。”沈碧波轻咳一声说道。

“哦。”沈秋燕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便转身进了院子。

沈碧波见得他妹妹走得远了,回头用眼睛瞄了下萧奕云没好气儿地说道:“富家子弟皆风\流,没一个好东西。”说罢,他便“哼”了一声走进了院子。

“富家子弟,岂不是在说我?”萧奕云用手指了指自己低声嘀咕道。

“我虽是富家子,可我何处显风\流了?”萧奕云反应过来,赶忙追进院子大声说道。

“你的风\流确是落了满地啊!”走在前面的沈碧波听到萧奕云的一番言语笑道。

这座宅院不大,一条小径直通正堂,小径两侧,左为苍松,右为傲菊,足以见得这沈家世代皆是傲骨凛然。进了这院子,萧奕云便想快步上前,向沈碧波问个清楚,情急之下,竟施出了那招潜龙匿迹。但见他脚下清风骤起,转瞬便不见了踪影。未几,只听得一声巨响,沈碧波应声看去,先是一脸的吃惊,旋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却是萧奕云正坐在一根柱子旁,用手揉着额头。这时于正堂中准备饭菜的沈秋燕见萧奕云摔倒在地,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盘子,扶起萧奕云道:“奕云哥,怎么样,痛吗?”说着话她便转过脸来看向正在大笑的沈碧波道:“哥,是不是你又使什么坏了?”

沈碧波一听此话,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变做一脸的忧愁,叹了口气道:“真是女生外向啊!”

这时头脑刚刚清醒的萧奕云,见得沈秋燕拉着他的胳膊,心里的感觉有些古怪,于是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似是无心却是有意地摆脱了沈秋燕的搀扶,答道:“此次确是与沈大哥无干,乃是我那新学的招式没有用得利落。”

然而此动作虽是自然,却是被沈碧波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头,向正堂走去只是留下句话道:“岂止此次,哪次不是这个富家子咎由自取!”

萧奕云听了,虽想反驳,但语气中透出的古怪意味,让他不得不沉默下来,跟在沈碧波的身后进了正堂,徒留下一个俏丽的身影,携着几丝红润,望向那人的背影。有道是:

青空白云燕随行,

日久相伴已种情。

翔燕固有归家意,

流云飘渺亦难停。

沈家正堂,三人坐定,沈碧波扬眉看向沈秋燕道:“小妹今日缘何立于门外等候为兄?”

“哪是等……”一个拳头袭来,确是堪堪停在了萧奕云的面前,硬是将他要说的话噎了回去。

“萧老弟,莫要忘了府尹大人!”沈碧波收回拳头,笑着说道。

“哥倒是猜的准哩!正是府尹大人有要事找你,结果去了北城门没见得你的踪影,于是寻来家中,我是刚刚送走了衙役就见到你回来了。”沈秋燕一边为二人斟满了酒,一边说道。

沈碧波一听,笑容僵在了脸上,旁边的萧奕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这‘说曹操,曹操到’也不过如此,哈哈!”说完,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大呼痛快。

沈秋燕听了,亦是掩嘴轻笑了两声。沈碧波当然不满,于是蚕眉一抖,佯怒道:“你们这是在合伙戏耍于我不成?”说着话沈碧波便喝起了杯中酒,待这二人皆笑够了,一正色,复问道:“却是何事?”

“送信。”沈秋燕干脆地回答道。

“可有说是去哪?”沈碧波用筷子夹起一大捧青菜放入碗中后抬眼说道。

“倒是不曾,不过那衙役说了,让你明日一早去找府尹大人。”沈秋燕说完,便低下头慢慢地吃起饭来。

“这么急着找沈大哥,就只为了送信?”萧奕云停下手中的筷子,继续说道:“既然是着急送信,为何不用那飞鸽传书?”

沈碧波摇了摇头,道:“或许所传之人先前与府尹大人无甚联系也说不准,此事想它亦是无用,待到明日便可知晓。你我还是速速吃了饭,先去那儿守着为妙。”

“你们要去哪?”正吃着饭的沈秋燕听到他们晚上还欲一起出去做事,于是问道。

“捉贼!”另两人齐声答道,却是没有细解释,沈秋燕见了,也只能作罢,继续吃起饭来。

月光之下,江水之畔,两个身影立于望江楼外,确是沈碧波和萧奕云无疑。

“沈大哥,你可有那望江楼后院的钥匙?”萧奕云见得望江楼后院大门紧锁,眉头一皱,问道。

“要那物何用?你我躲在此处,岂不亦可看得!”沈碧波说着话,将萧奕云拉到一旁的树丛蹲下身,躲了起来。

“沈大哥,谬矣!谁说那贼人盗酒定是走后门?若是他白日便藏于望江楼内,此时怕是已经喝下不止一坛好酒了!”萧奕云会得沈碧波的意思,觉得不妥,赶忙说道。

沈碧波听得此言,脸色数变,正待其欲起身之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硬生生地将他顶了回来。

天边,一颗金色的启明星骤然亮起,转瞬变作流星划破当空,坠落江上,惊起浪花朵朵。寂静之中,江面忽地传来一阵吟唱:

天非阔,海非深,

酿作陈年饮干涸。

山自横,水自流,

唯我嗜酒乐消忧。

不屑人间功名在,

鸟瞰世事红尘哀。

饮得千般世间酒,

风雨潇潇独自游。

剑芒闪过,水波粼粼,江面之上,一九曲长剑飞来堪堪停在了望江楼后院的门前。定睛看去,但见一身着灰蓝色布衣的中年人仰卧于那剑身之上,他双臂自然下垂,其中一只手上还倒提着一火红葫芦,葫芦口处滴滴美酒坠落,却是不知这壶中之酒究竟是洒了满地,还是入得愁肠。他微红的脸上双目微闭,鼻间呼出的粗气,撩得嘴上胡须乱颤,看得此景已然猜得,他定是醉了。

忽然他翻身执剑,以其为杖醉立地上。清风抚过,吹得他踉跄数步,似是携来酒香,迷得那偷看的二人一阵向往。正在此二人沉醉之时,那人双眼猛然一瞪,一坛美酒于望江楼后院飞将而出。萧奕云见得,心下一凛,不禁暗道:“好强的内力!”

酒坛翻转,飞旋向地,寒光闪现,竟是一剑接住了它。“这酒家怎的如此小气,却是不多存上几坛楚江清酿。”话音一落,那人举起酒坛,便于口中灌入不少。但见其蹒跚两步向前,口中吟道:“千丈银河入愁肠,”长剑一离双手,倒浮于空中,灰蓝身影闪现,却是立于其上。“清风落落水自扬。”他双脚突然一并,剑身飞起,止于指间,空中酒水飘下,落于刃上,金芒过处,一阵酒香袭来,干酿飞扬。“莫待回首仰天啸,”空中横现一跨,身边灵气一闪,地面之上,一九曲之物飞将向后。“滔滔天波注长江。”他执剑倒刺于地,缓缓顶起醉身,忽然光影连连,江畔寒芒坠落,一抹剑气飞出,震得周边树木恍恍惚惚。“金蛇狂舞震山海,”美酒再入愁肠,仅见得剑身一横,那人身子凌空飞旋向前,周身剑影乍现,恰似金蛇乱舞,冲将而出。“峰撼石涌弥作彩。”身后剑芒突显,旋即化作涡流飘然而升,指尖破空而过,无数金蛇飞散开去。“万螭归心成一处,”单指归心,数条游离金蛇汇成一柄九曲长剑直指向上,只一瞬,那剑身便化作一条无角青龙飞奔万里苍穹而去。“烟云浩渺御龙来。”脚尖轻踏地面,身子凌空飞起,青龙盘旋而下,竟是那人稳落头上,影子过处,时而为剑,时而化龙,数道剑气于两侧悠然滑出。“倾岩欲黯吹飘絮,”苍龙之上,复饮干酿,单脚一颤,龙形消散,回变长剑,飞将而至,金环忽现,却是剑锋护住周身,前方突兀骤出,后院之门火光四溅,不尽残枝随风而起,恰似猎食金蛇直奔一点。“梅花双绽流泉去。”回身猝然一刺,剑刃横削,竟是他一脚点地,一脚抵门,一记擦痕突现门上,身子凌空翻转,剑气左出,半跪于地,又是向右一剑。“昂颈数问玉宇楼,”剑身归于胸\前,双臂倏然挥将而下,寂静之中,酒坛应声落地,掀起轩然大波,吹得蹲在一旁的两人坐于地上,而那人则飞飘而升。“妄沙飞瓣溅若雨。”“嗤,嗤,嗤”三剑齐出,剑剑形似,而剑剑不同,犹若暴雨,袭卷而来。“一山开作两山成,”长剑向前一掷,浮于空中,化作两柄,交替飞去。“醉逐光景蝶如梦。”袖子一抖,飞身逐剑,当其握剑再舞之时,已然慢了下来,恍若醉汉一般,东倒西歪,一股浓烈气息飘起,却是迷得那坐于地上的二人如痴如醉。“铮”九曲长剑直入地面,竟是那人停了下来。

“何人于此处窥我练剑,还不速速出来!”那人大声说道。

萧奕云听得此言,觉得必是在指他们二人,于是便要窜出那树丛,一旁的沈碧波见得,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但听得一声啸叫,剑气于那醉汉手上所执的九曲长剑中飞射而出,直击一旁树梢之上。一个身影坠地,迎声望去却只看见一黑色的乌鸦伏于地上,整个躯体仍在不停抽搐。

“哈哈哈,想不到马七侠于天魔之境困了七年后,武艺却是愈发厉害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听得萧奕云和沈碧波心中震颤。

“千里鹰鸣?”那醉汉低吟一声,脸上浮出几丝思虑的神色。忽然周边树梢震颤,一阵沙沙之声响起,七个黑色身影落于地上,将那醉汉围住。

“我道是些什么货色,你就打算用这七只乌鸦演出当年那幕吗?”那醉汉眼光一扫,七人身段尽收眼底,嘴角之上浮出一丝微笑,道。

“乌鸦又有何妨,当年就是我这七绝鹰隼阵困住了你,今日我就要用它取了你的性命!”话音一落,那七人飞身而上,黑色雾气一闪,已至那醉汉身边。正当沈碧波和萧奕云都以为那人已然命丧人手之时,两道金芒划破黑雾,一灰蓝色身影腾空而出,携着一丝酒香,洒下片片雨雾。

“飞澜雨生诀!”萧奕云低声叫道。

“武陵剑宗?”沈碧波听得萧奕云言语,心中顿时闪过四个字。

雨雾还未落尽,黑芒却破其而出。那醉汉见得,翻身向下,长剑直入间隙,不曾想黑雾不仅未被破去,还绕剑而上,直逼手臂。黑暗中,七只乌鸦飞出,盘旋于那人身边,一一化作人形,数条绳索横空而过,正欲锁于腰际,一阵旋转传来,却是长剑撑破黑雾,猛然拔出,寒光簌簌,斩落飞缰。

湿润飘来,一阵清凉,那醉汉眼珠微转,便脱了包围闪向一旁。七人见到,啾啾数声,飞转而随,身体一震,顿时抖出两缕黑烟,一轻一重,缠绵向前。

忽然间地面尘埃骤起,一股牵引之力,硬生生地将那人抽将下来,两缕黑烟片刻即至,牢牢地裹于其身。烟尘散去,只见那醉汉已然被这七人的绳索捆住腰间。

“七年魔境,三年漂泊,纵使你马七侠天资绝顶,亦是破不了我的七绝鹰隼阵!哈哈哈!”那股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多了份嘲笑,又多了份自豪。

沈碧波见得此状,正欲拔刀而出,却听得那醉汉吟道:“浪舞缥缈剑亦飞,乾坤相易徒冰冷。”眨眼间,但见那人已抽出手臂,将剑反握胸前,微风抚过,轻盈之气犹然而生,飞旋身体直冲向上,衣袂间数缕剑气倾坠而下,如插翅金蛇罩住七人,逼得他们难以反应。飘扬中,那醉汉忽将剑身挑向头顶,身子凌空回转,直冲而下,化作一条金色巨蟒撞向地面。只一瞬,天地之间狂波尽卷,周边枝杈破碎纷飞,一阵酒香充斥鼻息,却是冰冷袭来,将那七人四散吹开。

“哼,堂堂魔族玄鹰穴少主与人相斗,虽在咫尺,却不现身,就不怕颜面扫地吗?”那醉汉收了九曲长剑于身后,大声吼道。

“啪,啪,啪”三下掌声传来,望江楼后院墙边的暗处,转出个背影。一阵阴笑响起,恰似远自亘古的声音,登时震得沈碧波和萧奕云二人头昏脑胀,双眼迷茫,周身一切是听不见,亦看不到。

“好一个马昭扬,仅用十年便破了我的七绝鹰隼阵。也罢,今日就让你死前见识见识我玄鹰穴的绝学!”那背影猛一转身,天地间骤然寂静下来,徒留下黑暗中的脚步声,逼得那醉汉步步握紧身后的九曲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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