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山海经
第十节 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旧版)

张岩儿

玄幻 |  东方 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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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手中紧紧握着那个糯米团,艰难的咬着咀嚼了几口,他的身上穿着破旧的褐色麻布衣服,布满了窟窿洞中露出那嶙峋的肋骨,下半身看起来早已经瘫痪,脚部由于严重的污染早已布满了蛆虫,腐烂的膝盖和脚趾都已经露出骨头,看了这幅惨状让我们的心紧紧揪着。

他微微蠕动的嘴巴呢喃着一些话语,若霁轻轻凑了过去侧着耳朵倾听,不时地紧蹙着眉头。我看见那个虚弱的男人头边放着一个发黄的笔记本,于是凑过去很好奇的拿起来。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非常的朴素就如同我们在小卖部随时可以看到的一样。翻开布满灰尘的第一页,内封面上竟然有铅印上去的图画和一行诗,看来是刚买来内封上就原有的,那幅画画着很漂亮的风景,展现的是深秋的背景下一个宁静的湖边,我忽然感到一丝感动,这美妙的画面和眼前充满死亡与诅咒的情景完全地不融洽。

仔细看了那首汉文的诗歌,竟然如此的熟悉,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读过它。上面写着《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原文如下: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扎西拉姆多多

我被这美妙的文字所感动,然后翻开里面的书页,全部写的都是苗族一些很晦涩难懂的文字,我是一个也看不懂,但是可以看到还有人用很不纯熟的手笔在上面画了一些小小的画,就如同幼儿园的孩子画的那种画一样,虽然看上去幼稚可笑,可是我能感觉到那些文字和小图画充满了感情,画面上用小圆圈凑成的两个人貌似一男一女,手执花环站在一个涂抹地乱七八糟的地方,我感觉那个画者一定是想画那一幅在笔记本最前面铅印的那个场景,只是没有画好罢了。

忽然我觉得这个凄凉的小草棚似乎留有一些温暖气味和信息,虽然我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在很久之前,这里应该是一对恋人的爱巢。

若霁接过我手中的笔记本,仔细地看了看,突然间她的双眸好像有些湿润。

我赶忙问若霁,到底上面写了一些什么啊?

若霁说:“从上面那娟秀的字体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日记本,里面表达的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炙热的爱情......”

“那快给我们翻译几张啊!是不是他们最后被这些邪恶的妖怪们给拆散了?男子被掳来而那女子被杀了?”我心情突然很沉重。

“那我先试着给咱们念一两页,不过她写的也是断断续续好像文化水平也不高......”说着若霁拿起一页给我们念起来:

“图卡今天喝多了,我让他好好躺着,从山上采回蘑菇,他说好吃,我真的很开心……”若霁一边挑拣一些她觉得顺畅的句子一边念道。“今天又被爹爹打了,说让别人知道了,嫁不出去……”她又有挑拣地翻阅着“图卡真是一个好小伙,心好,手也巧……”

忽然,若霁的表情有些凝重,念道“我们遇到了熊,图卡的腿断了,我该怎么办……”然后若霁自己沉静地读起来,也不给我们翻译了。这可真是让我着急!是不是我杀死的那个僵尸就是造成他们悲剧的罪魁祸首?抑或......我自己转身变为一个凶手?

这时,那个僵直在床上的虚弱的男人呢喃着用土语给若霁说了句什么,然后若霁耐心地跟他交谈了起来,尽管那个男人说起话来十分的艰难,但是仍然断断续续地连比带划地和若霁进行着交流,突然若霁回过脸来,猛然走出草棚去,显得十分的异常。

我也紧跟着走出去,在茅草屋后面浓密的树丛中,我看见若霁在夜幕苍穹下仰着头仰望星空,湖水一般清澈的双眼突然噙着泪水。她回眸看着我,静静地说:“阿哥,你刚才杀的很可能就是他的爱人,那个写日记的女子......”

“不可能的啊!......她是一具僵尸啊......怎么一个好端端的女子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具僵尸呢?”我感到十分的震惊。

“我根据那日子里文字和图画的内容,加上那个躺在草垫上的男子的描述,大致判断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就叫图卡......”若霁强忍着泪水给我讲道:“那个女子应该是一个贵族家庭的孩子,她爱上了这位名叫图卡的男子,而且爱的死去活来,他们为了遵守爱的承诺,彼此之间立下生死约定,互施‘心蛊’......”若霁宁静的看着我说。

“什......什么?!‘心蛊’!我倒是之前听一个苗族女子说过有种‘桃花蛊’,以我这段时间对蛊术的了解,莫非心蛊是用死去的人的心脏做成的蛊?难道像别的蛊术一样也是两人服用施了咒语以后风干心脏的粉末来相互施蛊术?是不是两个人立了心蛊,这辈子就一定可以上天保佑幸幸福福生活在一起一辈子?”我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面充满了疑问。

“比这个要凄美惨烈多了......”若霁莞尔一笑,然后用一种很深沉的语调对我说:“‘心蛊’和‘桃花蛊’有些类似,但同时有着明显的分隔界限,‘心蛊’一般是双方你情我愿,爱的死心塌地一心一意,一旦有一方变心背叛,那么,两个人都会以非常悲惨的方式死去。‘桃花蛊’一般是单方面意愿,如果所下的蛊咒在一定期限内被察觉破解,就会对施法者进行反噬,下咒者通常百虫穿身溃烂而死。但在一般情况下桃花蛊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破解的,因为被蛊惑的一方自己一般察觉不了,等到察觉的时候为时晚矣。破解桃花蛊的方法简直可以用极度残忍来相容,如果非要牺牲一方来救另一方,就必须找到法力最强且诡异的黑苗巫术祭司,将需要牺牲的一方完全控制住并施以神秘的黑巫术,自愿牺牲者全身皮肉尽烂五脏流出,并且从脏器内钻出无数的毒蚁,最后还要被活活烧死!”若霁描述的场面让我寒毛倒竖。

“这么说那个女子是作为牺牲者变成僵尸了?”我揣测到。

“不是,她并不属于这种情况,通过她日记中所记载的内容加上那位男子的描述,他们应该是互立心蛊之后,一心一意爱着对方想要永远在一起,可是女方有贵族出身的背景,家里嫌弃男方贫寒的家境,于是他们俩一起私奔来到这里结草为庐,之前也过了一段宁静幸福的生活,后来在一次突然的灾难中,那个男子被黑熊袭击而变残废了,女子就每日悉心地上山采摘草药和蘑菇野菜之类供养他想让他早日康复,不幸的是那个可怜的女子貌似在某次上山采摘食物时也受到野兽的袭击......从她那被撕碎的半边容颜可以判断出......”若霁沉重地说。

“那她如何变成僵尸变婆的呢?”我好奇地问道。

“我猜测应该是遇袭死去后被上山打猎的善良村民所发现,也不知道她家是哪里的,扔在荒郊野外很不吉利,于是就随意将她葬在那片养尸地,那里的风水极易产生丧尸,这应该是最大的可能性......”若霁猜测道。

“那她不会每天还来这里照顾那个男子吧?不可能的啊!!”我觉得不可思议。

“一般人死后化为丧尸是不可能再有感情和思维的,但也有极少数的例子,很可能前世尘缘未了其魂魄不归黄泉,所以即是化为丧尸仍然有所牵挂......她很可能是这种例子。因为那个男子说已经一个多月不见她的爱人,他非常的牵挂和担心,同时隔三差五总有善良的村民从窗口给他递去食物但从不露面......这下你明白了吧......”若霁说道。

“世间竟然真有这种阴阳两界人鬼情缘之事!”我感到非常诧异,也非常自责!“那是我活生生杀了她啊!!”我大喊道。

“其实她早已死去,你给她的是一种解脱,看到她身上自残的累累伤痕么?她曾不止一次地要自我了断来结束这不人不鬼的地狱生活,只是她实在杀不死自己......丧尸都没有感觉的也不会轻易死掉的。”若霁低沉地说道。

但是我的内心仍然充满极深地罪孽感。我已经成了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

若霁忽然提醒似的说道:“那个男子也不能接近了,他经常吃那个女丧尸给他的食物,久而久之沾染了她的气息,我从他的伤口和眼神中就已经感到他很快也要成为一个丧尸鬼了!”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自生自灭吧......

若霁接着说道:“那个善良的女丧尸希望张笑能够背着他的爱人走出这块地方,她留下的那块大石头,你知道是那什么么?若你砸开它,就一定可以看到里面肯定都是翡翠,她为她的爱人连下半生的生活都想好了,或者有一种可能是要恳请张笑能带他出去,作为对他的酬劳,可惜张笑他不明白......”

眼前的迷局都在我眼前展开,真是一场凄美的爱情故事,是我毁了他们??我这个刽子手!

但是,现在悔恨又有什么用呢?

若霁建议我们回到茅草屋那里,因为还有很多疑点要确认一下,大家还要考虑一下这个已经快化为丧尸的男子的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等我们从树丛又拐回草屋门前,上演了一幕让人悔恨不已的画面:张笑和林麟抬着那个茅草垫,上面仍然躺着那个虚弱可怜的男人,他们正要抬他去看看那堆化成血污的腐骨!

我连忙喊道:“张笑,你们疯了吗!!”

张笑和林麟面面相觑,林麟答道:“我们就是为他好啊!让他看看那个一直将他关在这里,将他和她爱人拆散的魔鬼的下场啊!”

这对疯子!!

我们眼前看到极其悲惨的一幕:

那个骨瘦如柴的悲剧男人,发了疯似地从那个草垫上滚落下来,踉踉跄跄地仅用两只手扒拉着地上的野草前行,嘶哑的声音已经辨不清是哭还是叫喊,缓缓地爬到了他爱人的身边。他颤颤巍巍地摸着那一堆腐烂发臭的尸骨,在那零散的手骨那里捡起那个用粗粗的红色绳子搓成的那条手链,上面金色的小鱼熠熠发亮,那个男子紧紧地将红色手链和小鱼攥在手里,身体痛苦地弯曲将头埋在那一堆腐骨之中,浑身不断地抖动着。

突然,抖动越来越弱,以至于停下了!

不会是?!

我和若霁赶忙冲过去推开张笑和林麟,若霁饱噙着泪水将那个可怜男人的身体反转过来,从他那干涸的嘴角流出发黑的血液,翻开他的眼睑发现,瞳孔已经缩小了!

“他咬舌自尽了......从那个金鱼手链他早已明白自己的爱人已经遇害......”若霁咬着嘴角沉重的说。

我们都傻眼了......

东方已经慢慢露出鱼肚白,这个死寂的山林渐渐有了生气,晨鸟也开始鸣叫。我和若霁抬头仰望那若隐若现的星空,闪亮的星宿也在晨光下慢慢褪去了光辉而隐没在大海一样浩淼的天空中,在那么多闪耀的星宿中,今夜有没有多出两颗?如果真的有,它们应该是紧紧挨着的......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的肉体和灵魂都会被这大海一样旋转翻动的星系洪流所席卷,就如今夜这两个可怜的人儿一样。

也许,......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和成全呢?

我和若霁还有张笑他们,决定用一种在苗族看来很特殊的方式来埋葬这对情侣,在这个小草庐边上,我们架起了一堆旺盛的篝火,将他们俩的遗体一齐放进去,熊熊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肉体。

若霁默默地站在篝火边上,虔诚地颂起超度亡灵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我则默默回到那间充满哀伤的屋子里,拿起那个女子写的日记本,然后静静地来到那堆篝火前,将那个充满了无数爱的痕迹和回忆的小册子也虔诚地投入那熊熊烈火之中,同时在内心反复想起那首日记最前面的诗句: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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