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昀隐赶到庄子门口的时候,火势已蔓延开来,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苍穹。
江湖好汉们都站在门前议论纷纷。
“是谁放的火?”梦琴问。
谁都有这样的疑问,所以很多人都闻声回头,看着梦琴,也看到了钟昀隐,有的认识钟昀隐,有的方入江湖还没有见过钟昀隐。有几个人已经走了过来,准备跟钟昀隐打招呼。钟昀隐见势,咳嗽了两声,转身走开了。
他一向都很不喜欢别人恭维他。
“这个人真奇怪。”一个背负长剑的年轻人道。
“这个人你都不认识,真是枉为一名剑手,他闻名遐迩的时候,你恐怕还不知剑为何物吧。”一个年纪稍长的剑客露出鄙弃的眼色。
“你认识他?”年轻剑客道。
“我不仅认识他,还看过他出手。”年长的剑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看过钟昀隐出剑,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于自己脸上也很有光似地。
“他的剑法师承何派?”年轻剑客道。
“无门无派,他的剑法叫做‘流泉清风’。”年长的剑客道。
年轻剑客怔住,惊疑道:“他就是钟昀隐?”
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不论是用剑的人,还是不用剑的人,不论是在江湖上混迹已久的老骨头,还是初入江湖的小生,似乎每个人都对这个名字怀有深深的景仰。他们只知道他有绝世的剑法,他天纵奇才,傲睨江湖,他平生仗剑成名,不逢对手,他归隐海上,遗世独立,他简直像神话一样存在。
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他那种没人能说,没人可说的寂寞呢?
钟昀隐疾步走着,梦琴费了好大力气才跟上。
“你要去哪?”梦琴问。
钟昀隐没有说话,直到走到一片树林,他才停下脚步。
梦琴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才能说话:“我累了。”
“穿过这片树林,前面有个酒家,我带你去喝点酒。”钟昀隐道。
梦琴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我不会喝酒。”
钟昀隐道:“喝酒跟别的事情一样,只要学,就能会的。”
有些没喝过酒的人,看到别人喝酒,总是认为酒肯定香甜可口,否则那些人怎么会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可是等到他们自己偷偷地去喝几口,就会发现,酒的味道不仅像马尿,简直比马尿还难喝。
梦琴刚喝下两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是酒吗?”她皱着秀眉,道。
钟昀隐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道:“这倒还假不了。”
“这怎么能喝?”梦琴道。
钟昀隐笑笑,道:“我跟你打个赌。”
“赌什么?”梦琴道。
钟昀隐道:“赌你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偷偷地跑出来喝几杯。”
梦琴嗔道:“我以后才不会喝呢。”
这个赌,最后当然是钟昀隐赢了,这当然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你说这场火到底是谁放的呢?”梦琴忽然问道。
钟昀隐喝下一碗酒,才道:“是不是我放的?”
梦琴道:“不是。”
钟昀隐道:“那你为什么问我?”
“这个事,你应该问我才对。”
说这句话的是个老头子,卖酒的老头子,这个小酒家的老板。
梦琴睁大了眼睛,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很多人都知道。”老头子道。
“是谁?”梦琴急忙问道。
“胡大户的老婆胡莎莎。”老头子道。
钟昀隐看着碗里的酒,喃喃道:“看来她的本事倒不小。”
梦琴道:“可是她为什么要放火烧自家的房子?”
老头子将头凑近了一点,道:“放火是假,杀人是真。”
“杀谁?”梦琴追问道。
老头子笑了笑,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梦琴瞪了他两眼,道:“你这人真奇怪,话说一半,急死人了。”
钟昀隐从口袋里一张破旧的银票,放在桌子上,道:“这个算酒钱够不够。”
老头子卑躬屈膝,道:“够。”
钟昀隐道:“买几句话够不够。”
老头子立刻道:“够。”
“够”字话音还未落,钱就被他收进了口袋里。
钱刚被他放进口袋里,他立马就开口道:“谁都知道胡莎莎是以前江湖上出了名的女飞贼,她虽然洗手不干后,在这落脚,跟了胡大户,但是谁都知道,她与胡大户一点感情也没有,早就想跟小白脸跑了。可是一个女人家,平白无故的丢家跑掉,总是会让人说闲话的,所以……”
他话未说完,梦琴就接口道:“所以她故意放火烧死了胡大户,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别人了?”
老头子道:“免不了明天还要在胡大户的骨灰上哭上几哭。”
梦琴轻轻地叹了口气。
钟昀隐道:“阁下知道的事情倒还真不少。”
老头子神秘地笑了笑,道:“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一点。”
钟昀隐道:“哦?”
老头子伸出一个手指,道:“一句话十两银子,你要问什么,我差不多都能回答上来。”
钟昀隐道:“哦?”
老头子道:“不瞒你说,我以前就是猎鹰帮的人,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就来这开了家小酒棚。”
钟昀隐请老头子坐了下来,又给他倒了杯酒,道:“猎鹰帮的人做的很多事情都很得罪人,你难道不怕身份曝露,被人报复。”
老头子道:“绝对不会。”
钟昀隐道:“哦?”
老头子道:“因为我知道是你。”
钟昀隐道:“哦?”
老头子道:“钟昀隐怎么会做出这种出卖人的事情,何况是我这样一个走不动路的老头子。”
钟昀隐笑了笑,道:“看来你真是条老狐狸。”
老头子道:“老狐狸总会比别人活的长些。”
梦琴看着这个老头,态度似乎好了一些,能隐迹在市井中,并能一眼认出钟昀隐的的当然都是高人。
“阁下可曾听说过‘浴血玲珑’?”钟昀隐道。
老头子沉吟着道:“这个问题,一百两银子。”
梦琴道:“这不是坐地起价嘛。”
钟昀隐立刻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浴血玲珑本来不过是块普通的美玉而已,只是近年来,据说,借此宝物,不仅可以防百毒侵身,还能练就神功,很多人也就趋之若鹜了。”老头子道。
钟昀隐慢慢地将一杯酒喝下去,他在想事情的时候酒就会喝的很慢。
不知和尚虽然疯癫痴狂,却不是个追名逐利的人,一心想要获得至宝,用意何为呢?
所以钟昀隐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不知和尚到底是不是个和尚?”
可是老头子的回答却不能算是回答:“不知和尚自然是个和尚,否则怎么会叫不知和尚。”
钟昀隐只好又给了他一张银票,道:“浴血玲珑现在落在何处?”
老头子眨了眨眼睛,将手伸进怀里,把刚才收的那张银票又放到了桌子上,才道:“这个问题已是天价,天价是为天机,天机怎可泄露?”
钟昀隐却又将银票推到老头子手边,站起身来,道:“卖酒的人总舍不得喝酒,但别人请的就不一样了。钱虽然不多,但是喝几杯酒总该还没什么问题。”
一路上,梦琴一直低着头在想些什么事情,忽然一抬头,道:“你猜那个老头子是不是江湖上的名人。”
钟昀隐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别人不愿意说,我们又何必去猜。”
也许名人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只是个包袱而已,甩脱了,就再也不想背上身了。
“可是……”梦琴的话没说完,因为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前面不远处一个人依附着一颗枯树站着。
这个人身材瘦长,一身红衣,脸上带着半张银色的面具,在路旁的灯笼微弱的光下看来,显得既诡异,又孤独。
“这人是谁?”梦琴道。
钟昀隐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却已向他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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