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藏经阁内的空气中,尘埃与血腥味尚未完全沉淀。
碎裂的木屑与翻倒的卷宗狼藉满地,一缕月光透过被法术轰开的屋顶破洞,斑驳地照在林昭年轻而沉静的脸上。
他的胸口仍在微微起伏,方才那场短暂而凶险的交锋耗费了他大量的灵力与心神。
铃铛阵的余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名伪装成杂役的魔修身法诡谲,术法阴毒,若非自己早有万全准备,此刻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他回想起对方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着怨毒与惊诧的眼睛,心中并无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升起一股更深重的寒意。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潜入与盗窃。
对方的目标明确,行动果决,而且对自己正在研究的新型符纸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一个潜伏在边军营地深处的暗子,其价值绝不仅仅是为了偷一张尚未完成的符纸草图。
“什么人!”
“快!这边有打斗声!”
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由远及近,几名手持长戈的巡逻兵士冲了进来,当他们看清阁内的一片狼藉以及独自站立的林昭时,皆是面露惊愕之色。
为首的队率目光锐利,他认得林昭,这位最近在军中声名鹊起的年轻符师。
“林……林符师?这里发生了何事?”队率警惕地问道,同时挥手示意手下封锁现场,检查四周。
林昭收敛心神,面色恢复平静,他指了指那被破坏的窗户,沉声道:“方才整理卷宗时,发现一名杂役行踪诡异,在此鬼祟窃取物品。我上前盘问,此人竟突然出手,实力不弱,是一名修士。交手之后,他自知不敌,已经破窗逃走了。”
他隐去了对方魔修的身份以及自己设局的细节。
此事牵连甚广,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任何一点风声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那名魔修既然能伪装成杂役潜伏如此之久,谁能保证营中没有他的同党?
队率闻言,脸色一变。
军营重地,竟有贼人潜入藏经阁,还与符师交手,这已是天大的事件。
他立刻躬身道:“林符师稍待,我即刻上报陈百夫长!”
林昭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房间。
他的心细如发,从对方破窗的角度、逃离的路线,到地上每一处不寻常的痕迹,都在脑海中迅速构建着整个过程。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窗沿下的一处阴影里。
那是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位置,被翻倒的书架挡住了大半。
一枚约莫三寸长,通体暗沉,质地非金非玉的物事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似乎还沾染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若非林昭的目力远超常人,几乎就要将它错过。
他的心猛地一跳。
那东西绝非军中制式物品,其上隐约可见的扭曲纹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是那个魔修在仓皇逃窜时,不慎遗落的!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陈百夫长带着两名亲卫,面色铁青地大步走入阁内。
他扫视了一圈满目疮痍的现场,最后目光落在林昭身上,眼神复杂。
“林昭,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陈百夫长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藏经阁遇袭,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这个负责营地防务的百夫长脸上。
林昭不卑不亢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只说是发现一名形迹可疑的杂役盗窃符纸草图,一番交战后被其重伤逃脱。
他刻意强调了对方对“火金双属性灵纹符纸”的兴趣,这既能解释自己为何会与一名“杂役”大打出手,也符合陈百夫长对这符纸价值的认知。
“盗取符纸草图……”陈百夫长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他走到林昭之前放置草图的案几前,看到那张故意留下的、只画了寥寥数笔的废纸,眼神中的疑虑稍减。
随即,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怒道:“一个杂役?查!给我把所有杂役的底细都查个底朝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内奸给老子揪出来!”
“是!”亲卫领命而去。
陈百夫长安慰性地拍了拍林昭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你做得很好。幸亏你警觉,否则真让此獠得手,后果不堪设想。你放心,此事我必会追查到底。至于符纸的量产,看来要加紧了,我会给你调拨更多资源,此事,不得有误!”
“属下明白。”林昭躬身应道。
待陈百夫长等人带着大队人马去清查全营,喧闹的藏经阁终于又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林昭借口要收拾散落的卷宗,留了下来。
他迅速走到窗边,趁着无人注意,弯腰将那枚暗沉的物事捡起,收入袖中。
入手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块玉简,而是一块万年玄冰。
那股寒意中,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暴戾与混乱,仅仅是触碰,就让他的灵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躁动。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这是一个独立的单间,也是他作为符师的优待。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他将那枚遗落物轻轻放在桌案上。
在摇曳的烛火下,这枚玉简的全貌才算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它通体乌黑,表面镌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的魔纹,这些魔纹仿佛是活物,在光影下缓缓蠕动,构成一幅幅狰狞而诡异的图谱。
玉简的一角,沾染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褐色,正是那魔修所留。
林昭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东西所蕴含的信息,或许远比那份失窃的典籍残页,甚至比他手中的符纸,都要重要得多。
它可能是一个名单,一个计划,甚至是一把解开整个谜团的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
他知道,探查这枚玉简充满了未知的风险,其中蕴含的魔气可能会反噬自身,甚至可能设有强大的禁制。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弄清敌人的底细,他寝食难安,整个北境防线也危如累卵。
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起一缕精纯的火属性灵力,如同一簇微小的金色火焰。
这是他最熟悉、也最具破邪之力的力量。
他缓缓地,将那跳动的金色火焰,朝着那枚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魔纹玉简,轻轻地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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