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里有了粮,乔祖望总算没那么饿了。
其实他晚上根本没吃饱。
他一个大男人,一碗稀的个水一样的鸡蛋糊糊,一个半窝窝头,哪里吃得饱?
到了晚上,大院里陆陆续续响起做饭的声音,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半点味都飘不出来。
这年头,谁家粮食都不够吃,每个人都是缩着裤腰带,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大院里头静悄悄的,可实际上暗地里不知多少人都扒在窗户上往外看。
乔祖望总算是知道,电视剧里为什么何雨柱前脚提个饭盒回家,后脚整个大院都晓得了。
这院子里的住户嘴上不说,可互相都盯得死死的。
哪家半夜偷偷开小灶,哪家今天煮了饭,煮了几口人的饭都一清二楚。
别说吃肉,就是谁家开火炒菜,邻居都能闻着味道上门借粮食。
什么?
你家没粮食?
开什么玩笑,现在都吃的清汤寡水,你家都能炒起菜了,怎么会没粮食?
不借?
邻里邻居的,真打算撕破脸?
那以后你最好别被我抓着小辫子。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乔祖望只觉得没意思。
他没经历过这个时代,理解不了人因为饥饿能作的恶。
但同住四合院,彼此之间互相算计来算计去,就为了那一口吃的,他觉得挺没意思。
到了晚上,四合院里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
这年头根本没什么娱乐活动,人下班回家,为了省电,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乔家两间屋子,一间穿堂屋,一间东耳房,进了大门,过了垂花门就能看见,正好跟阎埠贵他家是斜对门。
这房子可跟何雨柱的两间大房比不了,住起来自然也没易中海的东厢房舒服。
耳房住起来冬凉夏暖,里头连个炉子都没有。
白天进来,不开灯根本看不清,下雨还漏雨,简直跟危房没什么两样。
穿堂屋跟东耳房连着,中间墙被砸开,呈现横倒着的“凸”格局。
魏淑英是个灵巧人,两间小房子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能看出她对这个家的用心。
乔祖望平时睡在大点的穿堂屋,几个孩子就挤在耳房。
一张床睡不下,乔一成就把家里长凳拼在床边,几个孩子横着睡,倒也能凑合。
“不行,这睡在一起,被子连脚脖子都盖不住。”
乔祖望在耳房里转了一圈,看着这情况直摇头,提起二强的领子:
“耳房里头太阴,又没炉子,住久了会得风湿病,知道吗?就是一下雨骨头就疼的那个病。
今天晚上二强跟我睡耳房,一成带着三丽四美睡我那大床去。
等过几天,我找人再打两张小床,老是这么睡也不是办法。”
看电视剧的时候他还没觉得,现在一看,易中海哪来的脸撺掇全院人给秦淮茹他们家捐款?
何雨柱、贾家、易中海、刘海中跟阎埠贵,他们这几户就占了全院最好的几套房。
就连聋老太太住的后罩房那也是暖暖和和,哪像他们乔家的破危房?
二强冷不丁被拎起来,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个劲儿冲他哥看。
“你别反悔!”
乔一成其实很想问问他爸是不是出去打牌把脑子打傻了。
换做从前,对方根本不可能给他们留吃的,更别说主动把家里大床让出来给他们睡了。
但他也没客气,趁对方还没反悔,带着三丽跟四美就往堂屋搬。
这两天越来越冷,耳房里没有炉子,被窝里跟冰窟窿一样,乔一成晚上经常晚上被冻醒。
“不反悔不反悔,赶紧去。”
乔祖望摆摆手,把二强往被窝里一塞:
“你小子,晚上想尿尿记得喊我,敢尿我身上,我就揍你,知不知道?”
——魏淑英的黑白遗像就在堂屋摆着,虽然他不是原先的“乔祖望”,可看着也发怵啊。
关灯睡觉。
二强爬进被窝前,还不忘小小声反驳一句:“爸,我不尿床。”
“行了行了,赶紧睡。”
乔祖望美滋滋钻进被窝,怀里抱着个火炉一样的小孩,他没多久就产生了睡意,只是脑子里仍在胡思乱想:
他穿越了,爹妈应该没事吧?
反正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虽说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但都挺孝顺,爹妈养老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不知道原来的乔祖望去哪了。
要是真跑去他身上,他两个哥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够他喝一壶的。
他这一穿越,老了几岁吧,但又多了几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其实也不亏。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签到系统还能签出什么好东西。
现在是六几年来着?
大风暴是不是要来了?
胡思乱想了半小时,乔祖望还没睡着。
他这边不吱声,那头二强跟个蛆一样在他怀里悄悄咕蛹出去,乔祖望只当小孩想上厕所,没管。
十分钟后。
“吧唧……吧唧……”
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啃东西的声音在被窝里面响起,跟老鼠趴脚底一样。
乔祖望动了一下,像是被吓到,吃东西的声音骤然停下。
“嗝!”
小孩打嗝的声音。
晚上几个孩子藏窝窝头乔祖望自然看见了,只是没理会。
妈的,儿女都是债啊。
他面无表情地紧了紧被子。
……
……
第二天窗户上雾气还没散呢,四合院里就已经有动静了。
几个孩子还没醒,乔祖望被渴醒,只好起床烧水,顺带把半夜灭掉的炉子架起来。
老北京的天,忒冷!
秦淮茹出门的时候,他正蹲在家门口刷牙。
“乔哥,您早啊。”
听见这声,乔祖望举着杯子抬头,嚯!
两条乌黑水亮的大辫子垂在脑袋后头,鹅蛋脸、高鼻梁、双眼皮,鸦青的右眉里藏着颗美人痣,白皙丰盈的脸宛如银月盘,身穿朴素花袄,可也掩盖不住丰满的身材。
眼睛一弯,笑起来跟一双月牙儿一样,更别提这一声掺了蜜一样的“乔大哥”。
——难怪能把何雨柱一个大小伙子迷得神魂颠倒。
或许是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秦淮茹又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
“乔哥,您早啊!我说这两天儿怎么不见你呢。你们家昨天晚上做的什么呀?
哎哟,闻着真香!您藏的可真好,这手艺还真不错哎!
得空了您可真得教教我,我家棒梗昨天闻见了,嚷嚷着要尝尝他乔叔的手艺呢!”
说是尝尝,怎么着也得盛一碗吧?
棒梗眼下正在长身体,总觉得饿,秦淮茹还真觉得挺对不起儿子的。
谁知乔祖望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笑嘻嘻地贴上来揩油,反而离她远远儿的,用看猴的眼神瞧她:
“棒梗想尝我的手艺?棒梗姓什么来着?”
秦淮茹愣了一下,觉得哪儿不对,下意识接了一嘴:
“您这是什么话,棒梗当然跟他爸姓贾,还能跟我姓吗?”
“哦,我以为他姓乔呢。”
乔祖望吐出嘴里的泡沫,慢悠悠把杯子里的漱口水往秦淮茹脚底下那么一倒:
“他要是跟我家一成一样姓乔,要什么我给什么,这不是——”
他皮笑肉不笑地拿下巴点了点秦淮茹:
“我一个鳏夫,你一个寡妇,咱以后还是远着点好,免得人家说闲话。
而且我可跟某些人不一样,没替人家养儿子的习惯,回见吧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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