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大陆之大陆阴影
第三章 牧羊人（旧版）

一、

静谧的夜，训练场上想起来回碰撞声。

火把照亮下，一长一幼持刀对练。

年轻男孩对面是一名剑术大师，母亲过世后，父亲见他的面越来越少，这位老师仿佛是他在这个冷冰冰的城堡里唯一的亲人。

“我不明白，父亲总是对我说，我要对我的人民要负责，可是我都没有见过他们，我为什么要对他们负责呢？”

“少爷，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卧室总比仆从的房间要温暖一些？”

“我没有留意，似乎是的，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是尊贵的领主少爷。大家跟随你父亲的领导，也相信你父亲的儿子对他们的爱。一丛柴伙的短缺都会让穷苦的一家人无法度过冬天寒冷的一个夜晚，而为了让你免于着凉，你有专门的一间柴房供你取暖。这只是一方面而已。我从你父亲那里拿到津贴，所以我教导你剑术和其他事情。现在大家心甘情愿为领主和你奉献一切，无论是出于感激还是愧疚，你都应该有所回应。”

“谢谢你，我父亲从来不和我讲这些。”

“孩子，试着去理解你的父亲，他是个孤独的人。不要太难过，明天战争英雄会来城里觐见父亲，你可以一睹他的尊荣。”

“真的吗！是我最敬仰的那位征服者吗？”

“你昨天还说你最敬仰的是你的父亲，到底是哪一个？”

二、

塞壬攻城之日。

火光冲天，贵族少爷站在他的老师身畔，准备迎接敌人的第一波精锐。

空气中传来肉被烤焦的恶臭味，猎猎的夜风裹着灰和灼烧一般的热气往脸上扑来。

“少爷，在我们面对死神的时候，我们怎么说。”

“不是今日。”

“我为你这个学生感到骄傲。”

两日后，贵族少爷从昏迷中醒来。对于那场几乎只能被称为屠杀的战斗，他唯一的记忆就是父亲用王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连他的四肢也没有知觉。

门开了，一位戴着狼头面具的人走进屋子，他咳嗽了一声。

“能说话了吗？这里是精灵的领地，你很安全。”

沉默良久后，

“我宁愿自己还不如死在那场战斗里。”

“领主之子，不要这么看轻自己。你的民众还在水火之中。”

如同听到雷鸣一般，他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没错，是他背叛了人类。”

面具人赞扬地点头，但领主之子的神色随即黯淡了下去，不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你永远不可能复仇？”

他瞥了他一眼，“阁下是谁？”

“我是无名之辈，但既然您问了。”

他突然跪倒在地，用匕首在胸口猛地划出一道血痕。

”赞颂神主！我乃神之使徒，践行神之意志。”

“神？”他发出一声冷笑，“魔鬼屠戮神之子民之时，你的神在哪里？”

他又点头表示赞同，“正是正是！我主并非人主，我主乃塞壬魔神！”

他的瞳孔陡然变小，随即恢复平静，“你们不早杀了我，反而在这里婆婆妈妈，是要控制我作傀儡吗？”

“小主，我今天并不是来杀你的，但既然是你的意志”

他从身后掏出一瓶毒药，“这是海妖之泪，小人卑鄙但没有骗您，这不会有任何痛苦就能解脱。”

”但且听我一言，我主曾示下”说着，他又在胸口划出血痕。

“秩序是一种虚假的力量，力量本身才是力量！”

“哈。。哈哈！”

使徒边说边重重地喘气，似乎复述那位魔神的话语令他极其亢奋。

“践行神的意志，你就能获得更多力量，现在，请您宽恕我暂时僭越。”

他一招手，门外两名精灵侍从走了进来，一名把一枚戒指戴在伤患手上。另一名押着一名被蒙上头的囚犯走近。

“此乃魔神之恩赐，能萃取精灵生命本源之力”面具人手握匕首，将伤患的手包裹住他的手

“现在，见证！”伤患被裹挟着，和他一同将匕首刺入囚犯的心脏！

一时间，鲜红的血犹如一朵诡异的花绽放在他的床前。他眼前突然浮现几年前，他目睹一头羊羔在地上被刨开胸膛，不止地颤抖的景象。

“再次致歉，请宽恕先前我的僭越。”

“那么，今夜过后，我将来觐见您，或是。。您的尸体。”

门被关上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有他不停颤抖着的右手还在不停提醒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力量！他感受到了力量的涌入，先是手臂，然后是四肢，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感受到疼痛，那是战斗中负伤的伤口在作痛，但一切都表明，他获得了超凡之力，他望向左手那只戒指，正在发出黯淡而妖艳的红光。地上，那名被绑住双手的囚徒还在不停颤抖，他急忙冲下去掀开头罩，是一名年轻的精灵，但已经回天乏术。

他盯着他手上那可怕的戒指，他想起了他父亲死前的神情，似乎是愤怒，还是无奈的苦笑？

他沉默了一会，又望向床头的那瓶海妖之泪。

他又望向地上那名精灵，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血脉正在跳动。是那个战争英雄，那个叛徒，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背叛了人类！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太便宜他了。

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那名无辜者的血液业已接近凝结。

门被打开了，那个面具人果然又来了。

“您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看了看那瓶原封不动的海妖之泪。“但这也是情理之中。”

“告诉我，为什么践行神的意志，就能获得力量。”

“稍安勿躁，小人正是为此而来的，现在，请您更衣”

他们走在巨树与巨树之间的树木桥梁上。这是精灵国度的领土，他没有骗他，但他确实很狂妄，在精灵的地盘肆意谋害一个精灵。

唇亡齿寒，精灵与人类的国度交界。但精灵高傲，求援的信息得到的回复却是精灵保持中立云云。

“现在，这些树木之间精灵还在享受宁静的和平”面具人评论道，“却不知道死神的阴影已经靠近。”

“我不会为这些精灵的覆灭感到惋惜，我的民众却还在等待着我，等待着我的复仇。”

“没错，您说的太对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夜之后，他们会尊崇您为”

他看着面具中他那毒蛇般的目光，背后不禁流下冷汗。

“精灵的屠杀者。”

大火，就好像维纶堡的大火。但圣树着火，焚毁的巨木落下就如同燃烧的天空在坠落一般。

精灵屠杀者站在魔物军队的战争旗舰上，森森的地精将领置身身畔，随着无尽力量从他的手中神器涌入，这些魔物望向他的眼神愈发恐惧。

看着烧红的天空，想起了年幼时他母亲，还有他父亲，三人一同在海边看晚霞的场景。

他看着那些坍塌爆炸的精灵林间小屋，就好像年幼时异域的商客摆弄的那些烟花爆竹，嘭的一声，让他吓一跳。

四、

他已经好久没有血脉喷张的感觉了。

焚毁了一座又一座精灵的圣树，他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他所屠杀的精灵数量过于巨大，这支戒指业已失去效力。

他已是塞壬魔神麾下实力最强大的将领之一，驻扎在旧精灵王国的首都镇压着零星的反抗力量。

他打探着那个叛徒的消息，然而以他几乎通天的本事，却得不到半点风声。

而今天，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面具人，他带来了那个叛徒的消息。

“精灵屠杀者，您的伟绩令神主十分满意”

面具人领他到一处残垣断壁，精灵国土似乎只剩下一座座焦黑的废墟，空气中总是弥漫着地精啃咬的血腥味和蜥蜴人黏液的腥臭味。

“赞颂神主！我乃神之使徒，践行神之意志。”面具人战栗地进行仪式。而他也用手在胸口深深割出血来。毫无疑问这掠夺而来的力量是有代价的，但一切代价他都可以承担，只需要让他走完这段不归路。

“这是神主赐予你的第二次礼物，你将得以面对那个叛徒，但现在，神主的意志要求你首先处决你的这个残留。为了昭显你对神主的忠诚，你的力量将被压制。”

一名人类老战士被地精将领推出来，他的右臂已经失去了。他的眼神露着杀机，他也认出他来了，现下，他正被精灵侍从治疗与恢复，一旦结束，这场战斗就会爆发。

精灵屠杀者逐渐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他的人类老师。

五、

他被术者下了诅咒，他仿佛回到了维纶堡的时候，那种孱弱感令他痛不欲生。而他对面的敌人，更让这一切栩栩如生。

“放下武器，让我杀了你。”

但他的动作很迟钝，他的技艺也十分粗糙，毕竟他只有一只同样孱弱的左手。

“我杀的是精灵，不是人类。我是为了消灭那个叛徒！我没有背叛人类。”他用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剑柄，试图解释。

“你是个魔鬼，那个叛徒的恶行还不及你。真没想到，我教出了一个魔鬼！让我杀了你，结束这一切。”

他丢弃了那双武器，扑上来用牙齿咬他，他感觉他宛如一只野兽。

“老师，我会消灭那个叛徒，挽救我的人民！”

“住嘴！你这个恶魔！没有一个人会接受你这种恶魔的领导！”

等他松开手时，他的老师已经殒命。他的老师本已接近油尽灯枯，而不知何时诅咒已经消失。

他感到一种寒意从身后蔓延，这一年他只是被熊熊的复仇之火所燃烧，直至此时，那种仇恨和厌恶终于爬上了他的心灵，令他全身上下被那种寒冷所冻结。

“神主的意志已得到贯彻，精灵屠杀者，敬受你的恩赐！”

面具人摘下面具，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冷骤然消失，冲天的怒火勃然而起。

他就是那个战争英雄，那个背叛了人类，将精锐圣骑士堕入黑暗的始作俑者，是他谋害了维纶堡千千万万的无辜者。

叛徒的身子瞬间炸成碎片，庞大的魔力冲击着这座无人的废墟，地精将领和其他魔物四散而去。

他跪倒在地，失去了一切力量一般，大仇得报的快意与冲天的魔力冲刷着他的四周。

五、

精灵屠杀者静坐在天牢之中，就在塞壬魔神宫邸之下。

他因拒绝履行神的意志而被扣押，他没有反抗。

事实上，在弑师之后，他面见了很多人类反抗的领袖，无论面见的方式如何，这些人都只想将他灭绝。

掠夺力量的代价就是一旦屠杀停止，他的力量就会流失。

与这种力量的流失所相伴的，是日复一日的谵妄。

面具人的幻影复生在他面前，终于，在对面具人死前是否给自己留下了一道谵妄诅咒的怀疑中，他开始和幻影对话。

“复仇的滋味想必是否满足，不是吗，陛下？”

“是我做错了选择吗？我没错！没有力量，就没有秩序！”

“我承担了我对民众的责任，我付出了一切！可是结果呢？”

“这是父亲和老师的教导，可是为什么，老师却不能理解我？”

“这不公平！你！你在这场阴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阴谋？陛下，我给过您女妖之泪，而您焚烧了精灵的一座座圣树。人类谋划着对魔物军团的反抗，精灵谋划着如何不被战争所波及，唯独我们，我们只是混沌的代理人。我和神主都没有谋划这一切。说到公平，极致的混乱才是公平。我和神主只是想让人类和精灵意识到，他们居然妄图掌控事物，这太可悲了。”

“所以在你心里，你知道我在说实话。是那些爱谋划的人类和精灵让你沦落至此，你也曾有过谋划，看看你现在的下场。我只是利用了你的谋划，反过来利用了它。看我们用仅仅一枚戒指实现了什么，一个王国的覆灭。”

“与我拥抱混沌，与我臣服于神主，只不过这次，你再也没有什么可悲的‘谋划’了。”

他静坐于天牢之中，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面具人的那一天。

天牢的门被打开，是那个塞壬魔神的降临。

他终于站起身子，

“赞颂神主！我乃神之使徒，践行神之意志。”

他把自己的手深深地插入心脏，鲜血如同奔流一般肆虐。

塞壬走了过去，降下了恩赐，他的鲜血止住了。

侍从抬来了毛毯和床帷，帘子被拉上了。

“跪下”魔神说话了。

在那股腥臭味涌入他的口中之时，他明白在这股力量之下，床帷之外的幻影面具人重现了实体，死而复生。

他又重新带上了他那牧羊人的面具。

“赞颂神主！我乃神之使徒牧羊人，践行神之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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