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国朝拜不如一国独尊
第六章：送棺（旧版）

该死的上一任统领竟然给我留下这样一个鸡肋，欺上瞒下，将关于坞城的一切全部封锁，至今狼庭还以为西域全境早已被伟大的帝国勇士征服。

若是被蛮皇陛下知晓，他毕鲁谷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圣城，在庙堂上永远都抬不起头。

“发兵多少？”阿史那秀双眼一亮，立马询问，她一定要让那个愚蠢，不识时务的汉人后悔今天的举动。

毕鲁谷佑看着她许久不曾回答，突兀的一掌拍在了眼前的桌子之上，震得上面的舆图都抖了起来，烦躁的破口大骂：

“恶心至极，真他娘的操蛋啊！”

阿史那秀对于这位突然间的情绪变化不以为意，作为帝国的四大统帅，其行事风格早已经被研究透，这恶心之处自然是那坞城，至于操蛋的怕是那位早已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的上一任统领吧！

只因这座城池对现在的帝国来说实在没有多大利益，如果拿下它就能占领整个西域，这位统领不会有丝毫犹豫，哪怕是牺牲几万帝国儿郎也在所不惜。

关键现在西域全境都属于帝国，只剩一座孤零零没有任何价值的破烂城池。

兵力过多属实浪费，每一次军队调度都需要大量粮食奖赏，要想帝国的勇士尽力，缺不得赏赐挥霍大批财粮。

回报却近乎为零，连唯一看重的人才也无法得到。

可若是任其存在，哪天被狼庭巡察使发现，其后果可不仅仅是处罚，怕是要永远失去入主圣城的机会。

毕鲁谷佑半眯着眸光，像是下定决心，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沉声道：

“此城的存在已经涉及到荣耀尊严，落阳所坚持的是他们华夏民族的荣耀，但这同时也是我们蛮族不容宵小弱者挑战忤逆的尊严。”

“传令下去，举兵四千，择日出发！”

“喏！”屹立在门外的蛮族天兵自是得令。

“强大优势······”阿史那秀抬起白皙的脸蛋，目光不由的看向坞城方向，内心有些迫不及待起来：“统领，我愿随军督战。”

“嗯！”毕鲁谷佑轻声应了一声，并没有反驳，一个郡主而已，在他眼中还不算什么，死了也就死了，又不是帝国公主。

“真期待帝国勇士站在坞城之上，在那张让人讨厌的平静脸庞之上不知道会不会露出惊恐，甚至摇尾乞降。”

阿史那秀语气中充满着浓烈的恨意，对于这个给予自己耻辱的汉人，她要亲眼看到对方坚守的信仰崩塌，眼神露出绝望的神情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毕鲁谷佑用十分淡然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世间的女子本就如此小气，记仇，理所应当的以为男人都该跪舔她们，殊不知，女人只不过是权利的附属品而已。

对方这怕是因为主动寻求婚配却被落阳无情拒绝而悔恨在心吧！

可笑的女人。

岂能用世俗的眼光去对待本统领都看好的人才，罢了罢手安排道：

“带上一口从中原取回来的楠木棺材，他一生效忠大唐，名唤落阳，现在要死了都不曾踏入那块他为之赔上性命都要守护的疆土，那座名不符实的神都洛阳，本统领让他死后可以感受一下中原的气息。”

“什么？”阿史那秀语气猛然拔高，虽然她也曾许诺对方以勇士之礼厚葬，可越想越气，一个愚蠢、不知好歹的汉人也配享有帝国的勇士之礼？

“你今天看到他，感觉落阳如何？”毕鲁谷佑淡然一笑，反问起来。

“愚昧、不知好歹、自命清高、肤浅至极。”阿史那秀毫不犹豫的断然判定。

毕鲁谷佑带着些许讥讽看着这位郡主，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庄重道：

“他不论天赋，只谈人品，以十四岁之躯扛起一城，是为勇。以绝世之姿本可逍遥一生，却誓守一城，是为忠。城内妇孺千人，却只有他立于城墙，是为仁。白头军皆死，独留他一人镇守，是为义。”

“忠勇双全，仁义无双，此等人品，遗世独立，人中龙凤。无脑的贬低敌人是无法让我们更加强大的。”

“落阳，可惜了！他注定不能在世人面前留下一些传说，默默无闻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结局，但他值得我们尊敬，他是真正的勇士、大丈夫，死于捍卫疆土的道路上并不是耻辱，而是荣耀，就算是到了狼神统治的世界，也能赢得狼神尊重。”

“是···”阿史那秀垂头应声，内心却依旧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平静的臭脸。

“连棺材和他都葬在那块他守卫一生的坞城地下吧！”毕鲁谷佑再次叮嘱一声，便示意对方离开。

除此，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这个让他尊敬、认可的汉人天才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惋惜，还有无数麻烦，不仅要封锁整个六千里黄沙关于孤城的消息，还要控制定西军的故事不能传入中原，落阳以十四岁之躯对抗蛮族、守卫西域最后一块中原领土的孤勇事迹更是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一旦让那已经行将朽木的神州之地知晓一支军队能够在西域无数蛮族包围下足足坚守孤城六十载，一个十四岁的男人孤身镇守城池，那该掀起多大的滔天骇浪。

这足以让那已经被帝国已见成效的养猪式精神渗透失败，唤醒神州大地上的觉醒和反抗。

要知道，就连自己也被对方所折服，更不要说他们身为华夏同辈。

届时那已经消散颓废的中原人风骨怕是会被无限放大，足以媲美百年前的盛唐了，那可是一种连帝国都不曾拥有的骄傲风骨，令人羡慕啊！

······

孤寂的城墙上，永远伫立着一道与风同行的瘦弱身影，观日升日落、阴晴圆缺，目光永远停驻在城墙上望不到的地方。

可此刻，城墙的上身影不在了。

城中那早已衰败的都护府中，妇孺挤成一团，神情悲寂，抽泣声不断。

秦老夫人到了弥留之际。

或许是因为看了舆图，看到了盛世大唐的崩塌将她最后的意志冲散，摧毁了她一生的坚守，这位已经八十好几高寿的老人终是走向了终结。

“寿终正寝···寿终正寝，在这坞城之中也算奢侈了吧！”

房间之中响起心酸无奈的声音，或许是生命之火最后的燃烧，明明是自嘲的话语，偏偏多了一丝轻快，就连沙哑的、干涸的嗓音也消失了。

六十年前，她伴随自己的夫君镇守西域，告别了家中的父母、看了最后一眼洛阳的牡丹，来到苍凉荒芜的坞城。

这六十年，太绝望！

可临死之际，她反而有一种解脱之感，竟不曾后悔曾经的举动。

只是再也看不到洛阳城的牡丹花开了。

“洛阳、落阳，苦了你啦。”满脸皱纹的老妪抓住少年的手臂，不断念叨：“整个坞城对不起你！”

“不苦。”落阳一只手轻轻拍着对方手臂安慰对方。

“你若生在盛唐，本该有父母庇佑、衣食无忧，成为一儒雅谪公子，娶得心仪女子飘然一生，可现在···现在···”

“奶奶，莫要再说了。”落阳向来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打断了对方的话头，不忍让对方在这时候沉浸在懊悔之中。

“你走吧！奶奶只想让你活着，让你一人承担这一切本该不属于你的责任，奶奶心痛啊！你走吧！否则奶奶我死不瞑目啊！”老妪不再浑浊的双目死死的盯着他，想要用遗愿绑架对方，只是想让他活着走出这坞城。

落阳沉默，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很多遍了，面对老人的再次逼迫，他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只是语气却十分柔和。

“奶奶，我还能到哪里去？混乱的中原，势大的蛮族，在这乱世，岂有桃源！”

“在这坞城，至少还有我的亲人和战友，还有两万定西军英灵与我作伴，况且我作为定西军的一员，若是走了，将来九泉之下让我如何去面对他们，如何面对我的良心和信仰？”

“这一走，纵使存活，却断了脊梁，那还有什么意义？”

老妪的眼睛再次变得浑浊，她脸上露出释怀般的笑容，艰难的蠕动着唇角：

“奶奶，知道了，我会在天上和他们一起保佑你，你永远是定西军引以为傲的一员，你···你···你的脊梁不会断···大唐··大唐的脊梁也还在···”

说着说着她艰难的侧过了头，目光看向了那一张张不断抽泣的脸，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威严的都护遗孀，厉声道：

“日月山河依旧，大唐社稷还在，孤城犹存，我辈莫哭，老身先走一步，诸位慢行。”

手臂滑落，气息已无。

落阳身躯也为之一僵，帮她轻轻闭合双目，默默走了出去。

耳边响起一片哭声，妇人们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哀鸣，泪水终究是再次滑落。

整整六十年，秦老夫人就是定西军遗孀的泰山石，是这一群妇人们的精神依靠，她这一走，带走了这一千遗孀的精气神。

她们只剩下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了！

落阳停住脚步，听着那绝望悲悸的哭声，内心终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这乌泱泱乱做一团痛哭的妇人，都是他的亲人，更是两万定西军的遗孀啊！

怎可···怎可让她们失望？

似低语，又似宣誓：

“孤城依旧，有我，寇便不可往。”

话音消散在浓浓哭声之中，他不再停留，迈出比以往更加坚定的步伐向着城墙而去。

敌人不知道何时会出现，面对随时都可能攻入城中的蛮夷，他没有时间和妇人们一样悲伤痛哭，只能压在心底默默缅怀。

两世为兵，他已经面对了无数次死亡，多少亲人、战友一一离去。

一颗心早已能够承受更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能力为他们报仇，保护好还未逝去的人。

这也是他坚决不退，誓要守住这座孤城的重要因素之一。

不退，是军人。

杀敌，是为守护和报仇。

哪怕为此流尽一身热血。

坞城妇孺以最高规格将秦老夫人安葬，感受着山雨欲来的宁静，落阳让一众妇人走进了早就构建起的地洞中躲藏，除非蛮族将整个孤城挖地三尺，否则很难找到。

六十年的战斗，这座城池的每一座建筑都是为了方便战斗而设置，地洞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现在只剩下一些妇人，地里再也种不出那么多口粮，又是一个难熬的冬。

落阳一如既往伫立城头，只是不同的是手中除了陌刀之外多了一副乐器：箜篌。

这是秦老夫人的遗物。

排弦之上铸满锈迹，音色也不再空灵，更像是黄沙吹打城墙的击撞之音，让人感觉这座矗立的孤城经受着无尽的狂风席卷。

宁静、枯燥是城墙上永恒的旋律。

直到目光尽头卷起滚滚黄沙，遮蔽了落日的余辉，铁蹄声隆隆如战鼓，荡起黄沙龙卷向着孤城席卷而来，像是要将整座城连根拔起。

号角声骤然兴起，如刻意一般，像是为整座城池吹响葬曲。

旗帜浩浩荡荡，四千兵卒如长龙直捣皇庭一般，其势震天，不可一世。

为首将领身披羊毛毡服，手握一支通体泛着黄光的厚重乌戟，十分嚣张的将其插在坞城外的黄沙上，沉重的戟身竟然将黄沙压出一个深坑，那主将仿佛一尊铁塔一般将黄昏的余光遮挡。

“送棺！”

他一声震吼，麾下儿郎抬起那象征着勇士之礼的中原楠木棺材，用力将其向着坞城城门口掷去。

“至今日起，西域再无大唐疆土，唯有大蛮帝国映照西域，请君安心赴死。”

黄沙飘荡，主将目光火热的看向孤城城头。

队伍最后面阿史那秀亦是一身戎装，手持银月弯刀，同样抬起头盯着城墙上那暗红身影，此刻帝国儿郎踏至，他是否还像前几日一般孤傲、目中无人。

“多谢！”

落阳平静注视，从容的望着蛮族这数千精兵，放下手中的箜篌，一手拿起一旁的陌刀，一手拔出插在城头上的红色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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