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意志眷顾的我能否照耀大地
第二章 归寂（旧版）

话音未落，中年男子举起他那勃艮第酒红色外壳的护照：上面还纹着狮子、独角兽以及竖琴的标志抢先说道：“我是嘤国人！我为带嘤流过血！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五年了！”两个中学生也表示他们虽然还是烨国籍已经取得联合王国的居住证算是半个嘤国人了，学弟有些不甘心涨红了脸说了一句“我不是烨国人”但再也没后续了，显然口舌之利对于事实的辩解显得苍白，学妹欲言又止，但始终没法将那句话说出来，而那位年轻的母亲则诚恳的说自己的老公和自己暂时还没能取得不列颠的绿卡，但还是恳请这些极端分子放了自己的女儿。青年盯着地上那俩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又看着这场丑恶的表演，那股否定求存的阴风好像吹燃了那丝快要熄灭的名为国家、社会感情的火星，将自己的护照往桌子上一扔，中二的念了一段日语，把在场的所有人整懵了，只有带头大哥气得吱哇吱哇的乱叫想找个地方发泄他被玩弄的怒火，他十分想开枪，但现在还不是“审判”的时候。

青年在再次用了嘤语复述刚刚他的言语“我，周平，乃PRC合法公民，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金钱能改变有些人的国籍，但刀枪无法改变我的民族精神，我对崇高者表示敬意，对反抗无声者表示同情，而对卑劣者表示鄙夷。”说完他笑着看了看脸红的学妹，和抱在一起不知做何表情的母女二人，又与咬牙切齿的其他四人对视，虽然在镜头前的表现还算落落大方，但急促的呼吸以及微润的脸庞都显示出他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自然，周围的极端分子看着大哥逐渐狰狞的表情冲上来想要施以“大失忆术”让周平忘记自己讲了什么。

带头大哥听完这段长篇累牍、甚至可以说是自卖自夸后，反而没了刚刚的暴烈，而是笑着把玩着他的手枪，让人停下对这位“爱国青年”的失忆老拳，毕竟这种嘴上慷慨激昂的人他当年就已经见得太多太多。

就当大家以为这样轻松的气氛能够持续下去的时候，一声枪响再次撕裂耳膜，在众人的惊愕中，红色溢满视野，人群中旋即发出惨叫，才知道中年大叔的腹部中枪了，众人再次把目光聚焦于带头大哥，只见大哥嘴里缓缓蹦出俩词：国家、叛徒。

这下轮到学弟和中学生们脸色变绿了，原来这特么的是个陷阱！想到捉摸不定的未来被死亡阴云笼罩，都不自觉的哭了出来。

空气再一次被枪声划破，原本隐隐浮现在场女士们脸上的镇定再一次随硝烟消散，带头大哥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平，提出一个“有意思”的玩法：“呐，高尚的爱国者，既然你如此的正直，那么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做出选择把生的希望“平等的”带给任何人，但没能被你选中的人和你自己就得一起去死了。”

“听起来挺酷的，直播去世？”

“所以你想要谁活下去？”

意识到问题可能已经超出自己预计范围的周平再次用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略过已经倒地的叛国者，首先是那两个中学生，他们穿着球衣带着足球，今天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周日的下午，只是没想到如今等待大家的是这样一个光景；其次是那对母女，可爱的幼女现在还只是懵懂世事，但已然碰到这种事情，如果活下来将是一辈子的谈资，但如果……不知是不是人生不幸，母亲低垂的目光中透着决绝，是要誓死将女儿保下来的那种，周平想起自己的母亲，即使在危险的间隙中神游着，也不得不感慨母爱的伟大与迷人；最后是那对“情侣”，或许也不一定吧？看学弟那小奶狗的长相，有些磁性的声音，还有高大的身形，活脱脱一个X乎渣男模版，与之相比自己173的中等残废身高、低沉到不加大分贝别人就听不到的男低音，让人有些感慨这果然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不过M1911下众生平等，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平等”的机会恐怕他们还会是幸福的一对吧？也许未必。学妹双眼通红准备随时告别这个世界，她恐怕也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希望十分渺茫吧？只是不知道她的最后愿望是什么……

耳边又传来带头大哥愤怒的吼叫声，他挥舞着枪想要周平尽快做出选择，看到眼前这人还在神游天际，他又强行收敛怒火戏谑到“所谓高贵的爱国者，不过也只是一介自私自利的懦夫而已，这种令人恶心的虚伪，与之相比还不如那个旁边已经去见“那位大人”的叛徒来得坦诚。”

事已至此周平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出选择“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相比于我们这些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人，我还是期望将生的希望留给年轻人呢。”随后一声枪响，周平倒地，最开始的是无意识，随之而来的是疼、钻心的疼，甚至无法感受到究竟是什么地方中弹了。再然后就是生命流逝的感觉，流逝着流逝着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流逝的存在。

在那一瞬间一万个念头涌上心头，为什么要出来逞英雄？为什么要坐车去格拉斯顿伯里？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在无数的提问中，疼痛衰减、意识恢复，习惯果然是最恐怖的东西。

看清眼前的人影，对方再次哂笑“这手臂上的一枪就把你打懵了？不过如此嘛，爱国者。”周平没有理睬嘲讽，下意识的用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解锁，但红色的液体已经浸润了整个屏幕，十分努力的用衣服擦了又擦，终于通过密码锁打开屏保，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想来想去感觉不安又发来的微信文字信息，以叮嘱儿子注意安全，趴在地上艰难的用双手捧着手机如常发出“知道了”后，便锁上将其揣入怀中。

带头大哥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这一切，在他眼里眼前这人不过是一只马上就能碾死的小虫，不过小虫在得知自己必死的命运后所作出的行为还是能让人得到一番乐趣，而嘲讽本身还能让他脆弱的心获得扭曲的快感。

连续的轻视、嘲讽和已经从中午就开始的糟糕境遇终于彻底激起周平隐藏于懦弱性格里的叛逆之心，虽然对于死亡仍然有着天生的恐惧，但嘴却不管不顾的先进行一轮输出：“就这？就这？就这？这么近一枪你也没干死我，枪法不太行啊？带头大哥。”

想到镜头的那边就可能是全世界所有观众，自己的刻意所为被当成“证据”让自己以示惩戒的猎物如此嘲讽，带头大哥脸气得发绿，还好有面罩的遮掩让大家不至于能看到他的真实表情。

这边完全没理会他变绿的脸，还在继续用嘴疯狂输出“既然你的枪法不太准，那不如我们达成个交易，我接你颗子弹，你放个人，你看行不？”“就这连承诺都不敢下，这怂样还敢学中东同行出来搞事？”“搞事搞这么烂不如继续整烂活，说不定被米国黑涩会看上人家给收编了还能吃皇粮呢！”

良久大哥才从繁重的语言包袱中挣脱出来，并开了一枪回答道“好！”，光顾着嘴炮输出，连心理准备都未来得及做的周平此刻已经疼的只能低声吸气来缓解压力，过了好一会才大喊到：“这是一枪是为了年幼的女儿不失去母亲！”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带头大哥看他缓过劲来，又对着他的左腿来了一枪，时刻准备着的周平此刻终于能顺理成章的对学妹吼出“学妹你安全了！”只是将“可能”二字放低了声音，想来是不想给本就脆弱的希望再来上一记重击，但谁也不知道见了血的黑衣组织是否会遵守他们如般的承诺，可不管看不看得到希望，他还需要撑下去，他怕疼痛会毁掉自己所有坚持，让他坚持不住回去求饶。

大哥有感于周平的“很有精神”，随后又给了右腿和躯体各一枪，内脏受损的周平一面吐着血一边断断续续对着中学生说，年轻人会因为自身的教育环境、成长路线抱有一些谬误的观点、也会做一些错事，但祖国母亲还是会给予她的孩子们任何改正的机会，就像我给予你们活下去的可能，希望我还有机会能看到你们、你们所有人。随后咬着牙对着带头大哥喊到：给我最后一枪吧，希望你能完成你的承诺，至于其他人……人终究无法做完全部的事而徒留一些遗憾……的光辉也无法照耀到所有人。

布里斯托午后的街道很安静，但断续的数声枪响打破了这样的静谧，即使用再玩闹的态度也总有将生命玩弄到尽头的那一刻，这件发生在不列颠南部的城市布里斯托的事件随着直播镜头传向整个世界。

远在家乡的人们也在纷纷讨论着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便已经逝去的英雄，不过这样的场面又能持续长时间呢？或许再过不久，热搜又会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占据，普罗大众无法最便利的了解到世界到底在传递什么，活在自己的信息茧房里，对比一百多年前，只是更大一些而已。

但无论如何，今天在这里消逝的亡魂会随同星星们一起划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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