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211章 禅子能断(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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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人笑、琴娘子、苏无名、燕影子四骑冲到距狼山一里路内,已听风中隐约传来的刀剑之声。四人神情俱一震,策马急驰,冲向山南慈航院门口。

却见围着慈航院与狼山脚下,是前三排后三排的严阵以待的军士,枪举似林,刀剑如霜,盔甲鲜明,步骑俱有。神情肃然无声,看来场内之战十分紧张,且与军士们安危或职责有关。那该是对军士不利的人物在场内占了上风。

苏无名却识得军士兵马所属,一见之下说:“原来张长史与扬州大都督府的军马合在一起来了。那慈航院之事,与朝廷追捕凶犯缉拿贼寇之事有关了?”

说话间,马已到阵前,却见上百个军士闻听群马急驰之声而生警凛,满怀敌意戒备地回过身来,结成军阵,以长弓利箭、盾牌长枪刀剑列成军阵,挡拦四人去路,有两个百夫长之类的领兵官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顾人笑琴娘子与燕影子闻声而勒马停止,苏无名缓辔上前唱名道:“刑衙捕堂御命特授四品指挥使苏无名在此。”

苏无名这一唱名,左边一个百夫长恭声道:“不知苏大人来临,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苏无名应道:“不妨。”却见一骑黑衣骑过来行礼道:“扬州大都督府副将张元之奉都督府长史韩大人命令,协助金吾长史张长史与大内府皇甫大人在此围捕匪人。”

苏无名点头,问:“韩大人、杨捕头呢?”

张元之答:“杨捕头保护韩大人在里面押阵。”

苏无名问:“里面情况如何?”

张元之说:“有几个极为扎手的人物,张长史手下与那干贼人互有受伤。现里面分几路人马,乱得狠。小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遵命守住外围。”

苏无名说:“好。你撤开一个口子,让我们进去。后面是万里堂的顾总堂主夫妇与刑衙燕捕头,都是来助阵的。”

张元之闻言回首发了一道军令,军士们把队伍一分,腾出一条通道来。苏无名率先,“大剑师”顾人笑夫妇与燕影子跟上,向阵中缓辔进去。

场内,被“毒罗刹”温凉玉与唐十戒以毒药控制的“中条三雄”中的张狂、岳为轻与张旭麾下的韩叔子已分别受伤。魏朗月与蓝溪僧正双攻一个人。顾人笑夫妇见魏朗月、蓝溪僧夹攻之人正面,不由吃了一惊,心里叫道:怎会是他?

——原来,与魏朗月、蓝溪僧相斗的,正是剑宗宗主、“徂徕剑圣”凌云物的关门弟子樊红叶。

樊红叶说来还是“大剑师”顾人笑的师侄,但顾人笑夫妇经营扬州“万里长江堂”事业,只到过徂徕山拜会师兄两次,虽见过这个剑圣师哥身前的师侄,但也只觉他言行合度而已,对他文学武功、处世为人,知之不多。

想不到这师侄,竟胆大妄为,与张长史麾下亲兵将领交上了手!

而苏无名自是目注场内两位手下:“霹雳王”金难挡与“黑灯禅”萧默契。却见两位手下都有委顿受挫之态。看两人望向樊红叶的眼神,流露出既悲愤又佩服复痛恨的神色,不用说,两人是败在谁手了。

原来是樊红叶答应了“毒罗刹”温凉玉的条件后,把“春姑娘”交给了温凉玉,充当起了唐十戒、温凉玉那一帮子人的保护神,为唐十戒解围时,以掌剑伤了金难挡、萧默契二人。

张旭手下蓝溪僧三人与受药物所控的“中条三雄”之战。却是“中条三雄”因受药物所控,虽悍不畏死,但内功心法、应对灵敏不无受损,被韩叔子抓住机会,先伤了岳为轻,接着张狂也伤在蓝溪僧的刀下。何其在温凉玉指令下击退魏朗月,护着受伤的张狂、岳为轻退了下去。韩叔子蓝溪僧魏朗月三人,曾与樊红叶动过手,吃过亏,这次与樊红叶二度相见,又与樊红叶站在敌对立场上,便再次冲上相斗。相斗不过百合,还是韩叔子倒霉,先受了伤。蓝溪僧、魏朗月迫于义愤,双双而出,与樊红叶相斗,却还是难占上风。

张旭与顾人笑夫妇、苏无名本是旧识,见三人前来,点了一下头,复向场中叫道:“喂,你这位小樊先生,现下你师叔来了,还要打么?”

樊红叶道:“好,停手就停手。”把手中剑光一凝,向后退了一步。

蓝溪僧、魏朗月见己方又增人手,信心大增。魏朗月叫道:“现下停手,却也迟了!”

说话间,魏朗月以一柄细剑,使出一招“飘风振海”,向樊红叶身后“命门穴”刺去,正面蓝溪僧斗发了性子,把一口镔铁雪花刀舞成一道白光,见魏朗月在后使了这招刺穴剑,当下大喝一声,一刀“二祖红雪”,从上向下,刀若闪电,向樊红叶面门劈下。

蓝溪僧为南派使刀高手,早年曾被家人舍身为僧,后得异僧得授“禅刀”刀法。这门刀法最讲悟性,“明心见性”“醉里真如”,“当头棒喝”“杀猫见佛”,首重心法,“各自东西”“雁叫明月”“霜叶山动”“一苇渡江”,考验慧根。“达摩西来”、“二祖红雪”、“拈花传心”“泥牛一线”最含禅意,深不可测。

蓝溪僧使这招“二祖红雪”之初,犹自心雄气壮,待手起刀落时,心忽一虚,大生悔咎之意,慈悲之念。心手相应,心有所思,手有所应,手中刀不由随之刀光一颤,不想刀却随之另生妙用,但见银光万点,随刀而出,刀若神龙,竟自行而御气乘风而行一般,宛转多致,却好像是有磁力相吸似的引着这刀射向樊红叶胸颈之间,那刀意竟不为蓝溪僧所控。

蓝溪僧大惊,待要生劲抽刀,劲一生,刀势更快,刀竟欲脱手飞去!

张旭见蓝溪僧这一“禅刀”刀意分明而刀轨曲折多变,似极书法中一波三折、顿挫提按,沉着痛快,顺逆互生、悠然心会的“得笔”之境,不由赞一声道:“好!”

顾人笑、琴娘子夫妇俩见蓝溪僧这一刀含了佛家“杀人刀活人剑”的随机生化而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不觉一凛,觉得这一刀之妙,已非人心,而是天然,若清风拂林、水流石上,无法可挡。

在他们所拟的对招中,只有挡格、夺剑、退、避四法。

而樊红叶若后退避刀,他虽躲过刀,却是撞向了身后的剑,那就等同自己把身子撞向魏朗月攻出的剑,将被伤在魏朗月剑下。

因此,只有挡格、夺剑才是正解。

在这样的刀势下,避是避不开的。

然而樊红叶并没取顾人笑夫妇所拟的四法。他见刀刺来,竟向蓝溪僧开颜一笑,身子不退反进,不挡不格,受了他一刀!

一刀从樊红叶颈下胸上直贯而入,却是刺在“气户”与“俞府”之间。

蓝溪僧一刀刺入樊红叶胸中,人已进中宫,刀势太老,且刀入樊红叶体内无法撤回防守,等于把自己全都买给了樊红叶!

张旭见状,不由在心里发出“阿也”一声,闭眼不忍再看。

他可以想像得出樊红叶的中刀后的挟怒反攻:一剑飞出,削去蓝溪僧那一颗脑袋,或拍出一掌,打扁蓝溪僧这半个头颅。

——依樊红叶刚才与两人相战的功力,这些都不过是翻覆之劳,易如探囊取物。

但他没听到四周军士的惊怒的叫声,也没听到其他动静,只听到蓝溪僧在片刻寂静后的一声念佛声。

张旭睁眼看时,却见蓝溪僧已然弃刀退开,向樊红叶双手合十作了一礼,宝相庄严,微笑道:“谢谢施主成全。”

蓝溪僧说完,环目四顾,但见江天辽阔,云淡风轻,沙鸥翔舞,寺檐欲飞。风吹檐下铁马,发出丁令之声,其声清扬悠远,自具一种灵韵。不由生出一种别开生天之感,欣然慰然,仰天大笑道:“四十二年等闲过,而今才识本来路。善哉,善哉!”

他竟再也不回头,大笑着向外走去。

张旭唤道:“蓝溪僧,你向哪里去?”

蓝溪僧头也不回,答道:“回家去。”

张旭问:“家在哪里?”

蓝溪僧道:“岭南庙里。”

听张旭、蓝溪僧如此对答,一个老僧长声笑道:“若要觅家,处处有家。出家无家,何来回家?岭南有庙,难道这里就没有庙么?”

众人看这说话老僧,正是法云长老。

蓝溪僧闻言,急转身回来,拜在法云长老脚边道:“谢长老点化。还请长老度我。”

法云长老以手抚摩蓝溪僧之头,徐徐道:“放下杀人刀,即是活人剑。你已自度,何必再求人度?虽是如此,衲子还为你依律剃个度,起个法号吧,以作个区处。”

蓝溪僧叩头道:“谢师父慈悲。”

法云道:“一切法无我。昔年佛在舍卫国为须菩提等初说境空,次示慧空,后明菩萨空者,其旨在空慧。”

蓝溪僧道:“这是《金刚经》,弟子幼时曾学过。”

法云点头道:“哦,你曾习过。我大唐三藏法师玄奘把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译作《能断金刚分》,收载于《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第五百七十七卷。他这‘能断’二字,译得好。你知道这‘断’吗?”

蓝溪僧点头道:“弟子略省一二。”

法云道:“我即为你取法号‘能断’,为我第四弟子。你上面有三个师兄,分别为能仁、能弘、能慧,各自出师自立门户去了。你就在这慈航院修行吧。”

法云僧说毕话,一阵风过,蓝溪僧头上原先所有头发,竟随风而落,已成童山濯濯之相,却是法云长老在适才的对蓝溪僧头的抚摩中,为他作了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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