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第三十四章（旧版）

沈泽城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温和地说：“我都快四十了。”

“哟，那可真看不出来。估计你们男的都不显老。我们呀，一生完孩子精力就下降了。脸上皮肤都垮了。”高助理和他闲聊了这两句，就起身告辞。只要约不出那位客户，沈泽城怎么留她吃饭都留不住。

可客户哪里能就高助理的时间，这样略坐坐就走了，肯定是见不到的。

虽没正经谈多少，但沈泽城觉得他们聊得还可以，算是给高助理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却没想到对方一回到公司，就和万家豪“告状”，说沈泽城他们给的合作对象是一位特别刁钻、特别讲究的大佬，一点面见不到，只能抄来一个电话号码，而且以他们厂的生产力，根本做不出来这笔单子，必须得集团帮忙才行。

万家豪差不多也是这样预料的，没像高助理似的忿忿不平，反而还挺高兴。有点难度不怕，他手上管的几个公司可以合力解决，不必麻烦到集团。这是他在李子路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从李子路手上接到的这几个公司，严格说起来其实是从那位萧总萧云生手里接过来的。这是李子路自己支的小摊子，能力大的看不上做，能力小的又做不来，一瓶不满半瓶摇的不可靠。那位萧总看起来是能力大又看得上做的满级打工人，才经手短短几年，就帮李子路理清了规章制度，发展方向，市场前景。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员工，是李子路从自己集团的招聘会上悄悄挖过来的。听说是应届毕业生投简历的时候，他在海一样波澜起伏的人头里看到戴着粉色口罩的萧云生，像有游戏的箭头指标似的，他主动和萧云生打听，你是什么学校？什么学历？什么专业？

萧云生迷茫地看了看一身西装，手指上夹根烟的李子路，出于学生的清澈懵懂，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话一说完马上换来李子路的连连点头，热情地邀请他去个好地方。

茫然的萧云生连问都没有问对方是什么公司、什么来头、什么目的，就被拉进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里。司机则一口气一脚油门就把他带到了一栋写字楼里面。电梯停在第七层，进去里面还摆上了几张办公桌。

阳光从一排排窗户外照进来，照到萧云生的运动鞋鞋尖。

他带着空白的大脑，一点点翻阅李子路给的公司资料，什么营业执照，什么经营许可证、机构代码证、税务登记证都翻出来看。

李子路等他看完了，问道：“你愿意留下来给我当总裁吗？我要创业。”

不出所料，在李子路这样拐过来的人里面，只有萧云生留下来了。那一年李子路还没成年。有什么法定手续需要办，萧云生只能打林珍的电话，让林珍和自己一起去。

这十多年来萧云生把李子路的公司发展得很好，前前后后养活了三百多名员工，每年还能有一点点微薄的盈利。可遗憾的是，萧云生在忙碌中忘了培养接班人，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彻底教会自己的徒弟，几个平常很得力的下属离开了他，就像鱼离开了水一样，扑腾且无助。高助理就是其中之一。

要知道李子路是那种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的万恶资本家，他们接不上萧总的工作，多搞砸一点，工资就少一点，再多搞砸一点，饭碗就没了。离开了这个七险三金十五薪，生日大节小节补贴年终奖，双休法休朝九晚四的工作，这个市场谁不把他们当牛马。

在其他员工都想着吃穿住行怎么薅公司羊毛的时候，高助理他们想的都是怎么给公司省钱，出差住六十块一晚上的经济宾馆，还要打电话和前台讲价讲下来十块钱。

他们对萧云生盲目的服从，百分之百地投射到万家豪身上。他们都希望万家豪能把舵掌好，让公司继续赚钱。但每年的利润空间始终是有限的，万家豪延续了萧云生的许多工作习惯，尽量萧规曹随，不要在他接任的短时间内出现漏洞，然后才能拓展新的业务。

那位客户之所以找上万家豪以前所在的慈云制药，估计也是看上他们在精密仪器上的制造水平，再者大企业对质量也会更有保证。

但与之相对的，这笔订单的产出和投入对慈云来说就有些不划算，而对万家豪手上管的厂子来说刚刚好。既然已经确定可以做，万家豪就乐意亲自跑过去和对方老板接洽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和李子路商谈好他的下一步棋打算怎么走。李子路一向宽容地对待他的每项决定，让他得以用自己的工作风格自由发挥，但在可能有关于萧云生的事上，万家豪都谨慎地保持着谨慎态度，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一下，才会放心。

像他们这种“半路夫妻”，最忌讳的就是彼此之间不坦诚，在利益的驱使下互相利用，互相防备。明明一开始选择对方的时候，多少怀揣着十之八九的真心。而这种转折就往往是从有话不讲开始的。

自从万家豪带了万嬉，让程琬当面撞见后，他和李子路之间就多了一丝微妙。这次傅晶他们三番两次地跟他轰炸似的联系，虽然也在万家豪和李子路的预料当中，可老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联系太频繁了，事情就变味了。

万家豪还想在这长久地做下去，有机会的话还想在这养养老，当然不希望破坏原有的平衡。他借商议官司的由头，把李子路请出来吃饭，也是为了把近段时间的几件事揉在一起谈一谈。

李子路和程琬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最近程琬正忙着考会计证，没工夫搭理他上哪吃饭，他上外面吃完饭还得给她带一份回来。那肯定不好让她吃桌上的剩菜。

所以万家豪点的菜刚上，李子路就让服务员小姐姐拿两个打包盒来，笑呵呵地先绕着桌子装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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