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的黎明
7.海岸谈话（旧版）

有那么一夜，你睡得比平时都更好。因为那天，你战胜了大海，进而也拯救了自己的性命，让你被前来支援的撒哈拉船只发现。

努力终于再一次获得了回报，这也让你对未来的生活重新恢复了期待！

天空很蓝，阳光也很好。

当你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天，戈麦斯上尉便独自前来探望。他为你打开窗户，让光明得以涌进船舱，也让你有幸得以目睹西撒哈拉海岸沿途的美丽风景。

“觉得怎么样？”

“非常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留下吧！”

上尉抓住机会对你尝试发出邀请，他那绿色的制服和蓝色的头巾果然证实了之前你在沉船上对他的身份判断。

“你们这艘船，应该不会是在摩控区的阿尤恩靠岸吧？”你问。

“不是。”

上尉听懂了你暗示的态度，随后意识到你们之间存在的界限，在失望中发出一声微弱又长长的叹息。

“靠岸地点是在圭拉港，虽然在撒控区，不过和阿尤恩一样，同样也是在西撒哈拉这片土地上。”

“既然这样，那回记者站以后我们也许还能够再次相见！毕竟沙漠和大海都可以在此拥抱，更何况我们是人类呢？”

你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但是内心却并不平静。这一刻，你和上尉都不约而同升起了离别的泪意，沉船上先后跳海和共同战斗的经历已经让你们成为生死挚交，可横竖在圭拉和阿尤恩实控边界线的那道沙堤长城却几乎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足以把四十多年来诞生在两地间的任何情谊都用最无情的方式强行分开！

“您真的一定要走吗？”

上尉的肩膀轻轻颤动，他强忍住泪水，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执着地想要劝你能够回心转意。

“我现在所任职的部队是一支由国际志愿者组成的队伍，他们中很多同志也像您一样来自中立国家，是为了支持撒哈拉人民正义的民族解放事业才来这里团结到一起的！”

“我猜到了！”你微微点头，对他们表达发自内心的认可，“古巴历来有输出革命的传统，你们继承了历史上切·格瓦拉同志解放全人类的伟大遗志，这是非常崇高的国际主义精神！我尊重你们的信仰，也很庆幸自己能够认识你们这一群真正敢为理想牺牲一切的新时代革命者！如果在我刚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你们，我想自己可能也会追随你们的脚步，像那些被我们从小歌颂的革命先烈一样，同样做一回舍身忘我的热血青年！”

“但是现在......”你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的确也有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的母亲当年是把治病救命的钱拿来供我去欧洲读书的，因为她希望我能够变得更好！可是如您所见我现在也并没有变得很好，相反我至今也没有拿到欧盟蓝卡，所以依旧不被很多同事当人看！只有这次去阿尤恩驻站的经历才有可能改变我的命运，说句毫不客气的话，为了等这次有机会证明我能力的紧张局势，我付出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我不想让母亲死不瞑目，也不想轻易葬送自己来欧洲努力七年才换来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戈麦斯上尉是典型的性情中人，他对此点了点头，看起来也能够理解。

“我可以体会荣同志您的感受，因为我和您其实也有相似的地方！三十三年前我的父亲也曾经接受祖国的派遣，同样来到西撒哈拉这片土地，并且他永远地把热血和躯体都留在了这里！从我记事开始甚至就没有见过他，所以我才想追随他的脚步，自愿向祖国申请来支援这里的民族解放事业！”

“啊，这？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父......”

“没关系，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是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您的身上，不应该非要逼您成为像乔治·奥威尔同志那样的记者！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一个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却敢在海盗来临时挺身而出的热血青年，怎么会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家伙？您现在这么做，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才对......”

“额...其实戈麦斯同志，我觉得事情也未必像您说的那样绝对！虽然每一个男孩都有过一个英雄梦，而且我也确实很钦佩你们的正直和勇气！但是我不认同您所说的选择继续当记者就是见利忘义，因为每一个合法行业都有存在的积极价值！而且现在时代变了，21世纪早已不是奥威尔同志加入国际纵队时那种法西斯流毒猖獗的年代了！和平与发展才是今天的主流，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少听到革命者的原因！”

听到这里，戈麦斯本来还想对你的话再说些什么，但他最后还是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辩词，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那我们就尊重彼此的选择，祝福对方一切好运！我也希望下次再见到您时，真的能像您所说的这样是在那种安然无恙的和平环境下！”

“会有那一天的，等和平后我很可能也会来撒控区这边看看，到时候再请您喝酒和叙旧！”说着，你也伸出右手回握住他。

趁着握手的机会，戈麦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随即把它交到了你的手上。“留个纪念吧，希望您能记住船上一起战斗过的时光！”他说。

你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赫然亮出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荣誉勋章。

上尉对你解释道：“这是撒哈拉民主共和国政府在1991年西撒哈拉战争结束后颁发的国际友谊勋章，授予包括我父亲在内的全体来撒哈拉参加民族解放事业的外国志愿军官兵或者他们的遗属！这里还配有一张小证书，上面用法语、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这三种撒哈拉政府的官方语言写着‘撒哈拉的大门永远对家人们敞开！’。现在这盒礼物送给你了，假如有一天你想通了，可以拿着他来这里找我！撒哈拉的大家庭永远欢迎支持它正义事业的同志们！”

你对他这番话听得有些感动，当即也决定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物件中最值钱的浪琴手表回赠给这位注定让你一生难忘的古巴挚友。

离开房间前的最后，戈麦斯上尉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并且说出了那句他曾经咽下去过的话：“我相信世界最终会迎来和平，可能也真的有不再需要革命者的那一天，但那一天恐怕并不会凭空到来！真到了那一天，即使是最贪婪的政客和资本家，也不得不交出沾满鲜血的权力和财富，帮人民修学校、建医院、办工厂......但那并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我们这些革命者曾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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