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渡口。
北岸的东面本是一片滩涂,现在被一片片的窝棚占据。
这些都是因为水灾逃难来的灾民。
曹无伤坐在马上,远远地看着。
流民乱哄哄的,很多人在拆窝棚。
曹无伤有些意外。
自己来晚了?
这些人要回家?
不是水还没完全退吗?
陈大勇指着一个地方,惊讶道:
“衙役在拆粥棚!”
“派人去打听一下。”曹无伤吩咐道。
很快,士兵回来禀报,
“大人,京兆府说流民在这里聚集,影响码头运转,粥棚向西移了,流民要跟着粥棚走。”
曹无伤问道:
“粥棚迁到哪里?”
士兵回道:
“衙役说迁到三道洼。”
陈大勇吃了一惊,
“大人,三道洼离皇庄很近,几乎就贴在一起。”
曹无伤点点头,
“知道了。先征兵吧。”
他猜测,肯定有人在捣鬼,无非就是丞相府的人。
京兆尹就是丞相的大女婿。
~
陈大勇带着兵,清理出一片空地。
流民远远地围观,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很快,几个士兵走到流民面前大声吆喝,
“屯田司征兵!”
“一旦被录用,现场发放五十个大钱作为安家费。每个月有五十个大钱的兵饷!”
流民都轰动了。
靠近码头,也就做做苦力,摸点鱼虾,现在当兵有饭吃,还有钱拿,人人都想挤进去。
流民蜂拥而来。
士兵们挥舞鞭子,让他们开始排队。
为了加快进度,一共四个队伍,四个总旗在筛选。
陈大勇带着二十名骑兵,来回巡视。
曹无伤要求很严格,只要青壮,还必要健康,没有残疾,双手举起一百斤的石锁。
最为重要的一条,曹无伤只要农夫。
不到半个时辰,就筛选了五十多名士兵。
筛选上的兴高采烈,当兵吃粮,至少有口饭吃,还有钱拿。
听说屯田司是个很闲的衙门,不需要打仗。
没选上的垂头丧气,但是也只能面对现实。
因为条件苛刻,能选上的只是少数幸运儿,大部分都落选了。
流民人群中,十几个精装的汉子凑在了一起,嘀咕了片刻,然后散开了。
他们虽然衣服破烂,但是都目露凶光,身材矫健。
和一群面黄肌瘦的流民中,他们就像恶狼走进了羊群。
~
流民中突然乱了。
有几个人在大叫:
“你们不公平,凭什么不录用我!”
“有黑幕!”
“对!他们收黑钱了,胡乱收人!”
“我要当兵!我要吃粮!”
“对,我要当兵!我要吃粮!”
“……”
在他们的蛊惑下,一些落选的人趁机跟着起哄。
流民本就鱼龙混杂,
随着这些人的乱喊乱叫,越来越多的流民跟着起哄。
很快,他们喊的口号也变了,
“抄家伙!抢钱去!”
“牛车都是钱!”
“杀了他们!钱是我们的!”
“我们人多,一起上啊!有钱就回家买地!”
“……”
流民开始朝牛车方向聚集。
有的流民甚至抄起了棍棒。
陈大勇急忙招呼骑兵戒备。
曹无伤注意到,人群中有人在带头起哄。
其中一个壮汉叫的声音最大,他的身边也有四五个人跟着叫喊。
曹无伤看了看他,屏幕上的信息一目了然:
【姓名:杜大】
【年龄:二十六岁】
【官职:死士】
【派别:丞相府】
他又看了几个人,都是丞相府的死士,名字很简单,杜二、杜三、杜四之类的。
曹无伤有些意外,苗丞相竟然派人潜入了流民。
眼前有上万流民,但是剔除老弱,青壮不过五千多。
难道还想在京城搞事?
~
陈大勇拔出腰刀,已经等候曹无伤的命令,准备驱动战马冲锋。
这个时候不能心慈手软。
一旦流民挥舞起棍棒,一场血战将不可避免。
在场才两百多精兵,流民却有两万多,一旦将骑兵包裹,骑兵失去了冲锋的机会,今天可能会全军覆没。
杜大看了看马上的曹无伤,不屑地冷笑一下,目光中充满了残忍。
作为死士,很清楚主子的敌人是哪些。
既然曹无伤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不能轻易放过。
才带两百名骑兵,就敢来流民营地作乱。
但是看窝棚,这里只有一万多流民。
其实,昨晚又来了一波,现在流民有两万三千多。
这些人只要利用的好,完全可以讲这些骑兵给吞了。
即便不能将曹无伤怎么样,至少打乱曹无伤征兵的计划。
杜大估计,最差也能将那三牛车的钱给抢了。
杜大有些遗憾。
他们这些死士也是中午才来的,没来得及建自己的班底。
曹无伤要是过几天来就好了,那时杜大他们能瞬间纠结两三百名精装。
杜大摸了摸怀里的匕首,继续大叫:
“兄弟们,冲啊!”
“咱们人多,弄他们!”
“有钱不给我们,他们太黑了!”
“冲啊!兄……”
铛!
曹无伤开弓放箭,一箭射穿了杜大的脖子。
弓弦声密集地响起。
曹无伤连放了九箭,每一箭都射死了一名死士。
没有了这些死士带头,叫喊的声浪慢慢平息。
曹无伤箭无虚发,
这一手神箭术也让流民冷静下来。
曹无伤一声大喝:
“再有闹事者,杀无赦!”
声如炸雷,从人群上卷过。
陈大勇带着骑兵,从流民一侧席卷而过,一路大喝:
“闹事者,杀无赦!”
两百多匹战马,踏出闷雷一般的响动。
流民彻底老实了。
残存的死士只好暂时蛰伏,藏身流民之中,以为只要不开口,曹无伤就不会发现他们。
~
曹无伤又喝令流民,将那九具尸首送了出来。
曹无伤一一检查,每个都孔武有力,右手虎口有厚厚的老茧,拇指、中指有拉弓磨出的痕迹。
身上没有任何凭证,但是都怀揣锋利的匕首,
匕首规格一模一样,显然是批量打造的。
曹无伤让士兵展示这些匕首,流民才意识到,刚才被人利用了。
曹无伤纵马在流民队伍外缓缓行走,很快又辨别出两个死士,全部被他射杀。
残存的三个死士吓坏了。
眼看着同伴一一倒下,曹无伤是如何识别的?
本想给曹无伤添乱,没想到引火烧身。
他们慢慢后退,逆着前行的人群,最后转身狂奔。
两个冲向窝棚,一个冲向河滩。
曹无伤也发现了他们,
既然看到了,就不能放过他们。
他率先射杀了冲向河滩的死士,最后纵马冲锋,两箭射死最后两名死士。
~
暮色西沉。
一共筛选一千五百名士兵,全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年轻大都在十八岁左右。
曹无伤很满意。
这样的兵才敢冲敢杀。
军营还有挑选出的一千多名步卒、五百名骑兵。
这是自己第一步的班底了。
带着新兵,曹无伤回营了。
走之前,他命人将死士摆成一列,放在河滩上。
相信丞相的人会来收尸的。
走到一半,曹无伤注意到前面的士兵拐了一个小弯,似乎在避讳什么。
曹无伤催马上前,
陈大勇已经迎了上来,拱手道:
“大人,路边有伏尸。”
曹无伤命令道:
“你带兵继续前进。”
他看到了伏尸,已经被士兵推到了路边的水沟里,半边身子浸泡在水中。
伏尸衣衫破烂,像是流民,
曹无伤吩咐亲兵,去一旁的林子旁挖坑,将尸体安葬了。
伏尸任由腐烂,会引来野狼、野狗,更很可能带来瘟疫。
看着伏尸,大胡子遮挡了大半个脸,曹无伤觉得有些面熟。
似乎像某个人。
像谁呢?
突然,他心里咯噔一下。
是那个涉嫌杀了苗丞相小儿子,正被朝廷通缉的军侯赵扬宗。
士兵将伏尸拖上来。
曹无伤仿佛尸体的一根手指似乎动了一下,急忙吩咐士兵放下尸体。
再看尸体,一动也不动。
莫非自己眼花了?
曹无伤再次看向“尸体”,尸体的身上浮现系统的屏幕:
【姓名:赵扬宗】
【年龄:三十五岁】
【官职:无。】
【派别:无】
曹无伤很清楚,系统无法显示死物的档案信息。
赵扬宗还活着。
曹无伤伸手试了试鼻息,呼吸极其微弱,体温高的吓人。
在倾听心跳的时候,他还触碰到胸前有一把匕首。
曹无伤吩咐道:
“人还没死,拉回营找医官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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