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6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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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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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因仄走过一趟丁酉八门乾坤刀法,唤来门首当直土兵王民军,把了几个碎银,道:“往草市买几炷香来,我要门前焚香三日,祭奠亡过军将和上天、土地、宗庙。”

往后三日,古因仄点卯之后都十分虔诚地望着公案伏地四拜,最后一拜流下泪来,恶恶道:“铁山都监,屯兵营五万之余军民须得活呀!”

梁尚才尽看在眼里,肚里等着尴尬,石偻子那破窑口往上数八代都石匠,不说入主都监府便都监府看门的也不见一个,他个小儿那来三头六臂金刚身弹压得住都监府沉重阴气,和龚三横等一干将校?

龚三横归来石郭疲惫不堪,又一夜不曾合眼,推开门看了昏暗墙壁上冷幽幽的刀,诸般刀仗何止一百柄,肚里又欣喜了。这军汉喜刀,墙壁上挂的柜里藏的尽是刀,一月也请受十余两月饷每每纳不敷出都坏在刀上,那里有好刀就重金去买,买不下的要草市褚铁匠按图打造。看了一刻刀器,龚三横煮了盆馎饦吃了,和衣倒在炕头小盹。

歇过一时辰,龚三横拾了几个炊饼在手出了屋,一径来到营门处登上谯楼,面门迎着霏霏细雨,冷冷的。秋尽的雨比冬日的雪还寒冷,寒冷的并不是雨和雪却是龚三横心境,那般荒芜,比过往生堂初俭念颂经文时心境,初俭念颂经文时多是悦乐的,乞望每天死人才好嘞。龚三横冷着脸俯身看去众人劳作,又望去冬落红杂在人车丛中招唤路上逃兵荒的入营来,不明业火就窜上面门,往日钦敬之情顿时消散,肚里骂这县尉咋不死在逃兵荒路上。

古因仄爬上谯楼,傍着龚三横扶阑望去。

龚三横道:“这祸事县尉!”

古因仄道:“一县之县尉专司捕盗、防奸、止暴、追案、纳税这类事务,官司纯熟。”

龚三横教个土兵唤来冬落红,道:“马厩容不下许多人。”

冬落红道:“皆大宋子民也。”

龚三横道:“教他们去往他乡。”

冬落红道:“这里也是‘他乡’。”

龚三横道:“这里是屯兵营!”唤了三二土兵下了谯楼。

冬落红看去龚三横啐一口,道:“歪怂!”

又去了旬日,万众军民夜以继日掩埋营门终究功成。满眼望去,左右山峦连绵起伏,谯楼、驿站、店屋与山石浑为一体,早不见了屯兵营影踪。龚三横、古因仄登高处看时,忽见半山腰百数衣衫褴褛、鬅头垢面的人,吃了一惊。龚三横掣出斩马刀喝道:“谁人!”左右数十土兵又早挽弓搭箭在手,把山腰处一干人觑得亲切。

古因仄把眼细看时,道:“逃兵荒的多是拖家带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这伙人都汉子,不似逃兵荒的倒象败残兵。”

山腰处,那当头的仰面望来,放声叫道:“龚统领,龚统领,我乃马军军使卫勍,卫仁德也!”

龚三横大惊,口里叫着卫勍奔下山来。

这卫勍一体破衫裹着虎背熊腰,一头乱发遮住生辰年甲,一条钢刀沾秽尸骨血腥,一身杀气令人望而生畏,曾是铜盔铁甲马军使,如今失魂落魄丧家犬。

狼狈不堪又喜极而泣的人团团挤住龚三横,龚三横仿佛是他们的魂灵,又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的魂灵回归了家园。龚三横吼道:“铁山都监呢!”

卫勍道:“战死在北梁关。”眼望偏北方堕下泪来,万马千军惨烈景象又在头脑里翻腾,闪见在眼前:

连日来,番兵前赴后继攻打北梁关,两军尸横遍野,伤亡惨重。黎明时分,经一夜鏖战,番兵眼看要撞开关门,铁山都监挥兵杀出关口,不及三二里路乱箭射来,无数军将被射杀身亡。铁山都监引兵向左打两军死一片,引兵向右打又矢如雨点一片死伤,向前重兵挡住了去路。万急之中卫勍引骑军拼死掩护铁山都监突围,而番兵如蝼蚁一般紧追身后杀不绝。午牌时分,卫勍掩杀出了谷口摆脱追兵,见得一线生机却也兵马渐稀。喘息时番兵轻甲军杀来,归路又被截住,两边箭似飞蝗也的射来,铁山都监身中数箭堕马,当时阵亡。卫勍抢不及尸体引数百骑兵杀开一条血路深入山里,侥幸得脱。卫勍和伤兵藏在猎户、种药人家,一头养伤一面等宋军将番兵驱出国境,等来的却是北梁关失陷,番军重兵围打老城的消息。这干伤兵绝望,离了养伤人家在山林里兜兜转转,靠摽掠打猎活命,过山涉水,每日一二十里回返屯兵营。

龚三横引一干人爬上山头,卫勍道:“因甚要土埋营巢?”

龚三横道:“障眼番兵番马过境。”

卫勍道:“谁人这般贪生畏死?”

古因仄道:“石偻子窑口老五古因仄。”看着这干死里逃生的绛面汉子肚里敬畏一时又厌恶起来,战死北梁关罢了。

卫勍不把古因仄看在眼里,他眼里就不曾见过石偻子窑口老五古因仄,怒道:“你手里钢刀呢?”

古因仄道:“你手里钢刀呢!”

卫勍火起,把石偻子窑口小儿觑得亲切,这小儿仗着谁的势要敢冲撞马军军使?障眼番兵番马那番兵番马便不来打营?正要发作,龚三横拽了卫勍下来山头。

卫勍等人生还的消息顿时间讲动屯兵营,剩员、随属纷纷来打问前后。古因盈相傍老娘、二嫂、三嫂、四嫂一早也来到下卫村,要问大哥古因日、二哥古因辰、三哥古因宿、四哥古因列声息。

卫勍夜里网个猴子正吊在窝铺里剥皮,道:“按屯兵营建制,上古峪步军,红岭湾炮石军,下卫村骑军,石郭弓驽军、火器军、重甲军,初家寨轻捷军,后山杂役,骑军只活了百余人,其余军将悉数阵亡,无一个生还。”看去古因盈。古因盈是个丰盈好身材的女娃,十五六年纪,六尺余身材,灰裙短袄,红绦绿坠,远望娉婷玉立也有几分姿色,近看皮糙面黑却无女儿芳容,练得刀枪棍棒,更喜纵马驱驰。

古因盈道:“他们肯定活着,活在树木葱郁的秦岭山里,山里朝雾涳蒙,落霞灿烂,他们只是眷恋山川风景不肯归来。”

卫勍道:“你去问山神!”

几个出了窝铺,眼里噙着泪水要忍没忍住滚落下来。一旁窑口有五七老儿晒着太阳说闲话,说的是宋时军器:

远战军器弓弩者,与金、蒙等以马军为主的战争中宋军十之六七弓弩兵。弓兵军器以神臂弓为主,这弓以坚韧山桑作弓身,以硬实檀木为硝,以铁为橙子枪头,以铜为马面牙发,以麻绳扎丝为弦,弓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有五寸,单兵可以操射,射远二百四十步,能透穿榆木;弩兵通常配以黑漆弩、黄桦弩、白桦弩、跳橙弩、红木弩、角弩等弩器,射杀敌军,有的弩用脚踏,有的弩手臂拉张,还一种笨重的床子弩守城用之,弩箭有木羽箭、凤羽箭、点钢箭、三停箭等。近身军器刀枪者,刀在十八件兵器中排第一,斩马刀、朴刀、雁翎刀最有名,而江湖上伏羲追魂刀、匕目夺命刀、夜啸逍遥刀、太极八阴刀种种,说法不一,却是刀的诨号亦或耍刀人故弄虚玄。枪有马突枪、双钩枪、环子枪、拐刃枪等等。当然,宋军也有斧钺钩叉之类的军器,又不在少数。

古因仄掩着悲伤来到屯兵营最北端最后一座眺望台,爬上台顶放眼望去,好一派边塞广袤山川呀:

东方晓日才升,北面银斗未去;郁郁翠柏凝寒霜,飒飒西风透骨冷;茫茫苍苍秦岭山,连连绵绵八百里;莫说西川蜀道难,须知边塞秦岭广。

正眺望神思时,眺望台下聚来三五十人,当头的是初家寨副寨主初翀。初翀原是山里猎户,老寨主抢了红岭湾梁员外的浮浪婆娘藏在初翀家里半年有余,后经初俭几个调停,老寨主赔了梁员外二十两银子,并用铜条钉了梁员外窑口门槛算是了事。为感念初翀,老寨主担去酒肉和银子、缎帛,初翀分文不取酒肉不受,只收了一匹布把小儿裁衣裳。老寨主教初翀搬出了深山,来初家寨看守寨门,又拔了十几亩山地供他做养家的道路。后来老寨主年事已高,便维持初翀做了副寨主。

初翀穿一身土兵衣服,肩着铁锤带引众人爬上眺望台,来到古因仄下首道:“留一坐塔台看山川风景么?”

古因仄道:“或许留下祸根。”

土兵王民军飞也似的来到山根处,气喘未定,仰面呼唤古因仄、初翀速去都监府商议事务。

古因仄分付众人即刻拆去眺望台,带引初翀下来山根,看去焦急的王民军一片阴霾就掠过心头,祸事来了却不知甚么祸事,慌张一时又沉稳了,望都监府拽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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