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103 章（旧版）

向泰平楞怔时，有老儿牵着瘦驴从面前过，向泰平道：“还忙呀？”

老儿道：“老爷吃口不好，要去看兽家。”

就走了过去。老儿说的“老爷”是说那头瘦驴，“兽家”即兽医也叫兽人，是驴病了去问兽医。

此时向阳花路过都监府，忽地记起都监府墙上婚娶告示这件事，便引庚宸上了石阶，先看在眼里的是壮墙上散乐白石雕，之后就见田地租赁、房产买卖、信行礼仪般告示，满红墙的白纸黑字。

主仆两个一幅幅看去，那纸婚娶告示分外醒目，上面写道：

告大众晓示，男娶女嫁之姻缘，当天合作成，守父兄之命，媒妁之言。据大宋律法，屯兵营先例，男子年满十七、女子年满十五岁适才缘配而合。夫男一妻或可纳妾，夫亡妻、妾或再嫁，妻、妾亡夫或再续，乞大众遵照执行。违者杖三十，又且缚在拴马桩上可耻一日。知情不报者，视为同罪。

至此告大众示，各宜知悉。

读罢告示，向阳花肚里窃喜，嘴角生出冷冷的笑来，他一干人已犯罪，便是过了新年，古因仄年庚十八却是九月才满十七，初枔年庚十六却是十一月才满十五，敢同居婚配？石偻子窑口、初俭窑口，媒妁龚三横、冬落红、梁尚才且为知情者，同罪，都该吃打。却又寻思，见在告官司，这干人一鼻子出气，寻个由来延迟拜堂日期，岂不教他们得了益处？但等正月初六那日告官司，便好加力打他们，又缚在拴马桩耻辱一日，却是好也！转身看去那拴马桩，却有三五十根，都是一人抱、一丈高的青石盘龙桩。

向阳花主意以定，脸上堆着阴笑来到都监府门首，值日土兵王民军、宋万贯认得向阳花，便道：“都往马厩看八世祖宗去了，只怕他们过不了年饿死在马厩。”

正说时，古因仄、龚三横、冬落红、梁尚才、卫勍、铁实敦、初翀、梁兕几个上来石阶，一簇人见了向阳花、庚宸主仆，个个头皮发紧，肚里叫苦。梁尚才上前道：“几时了还有闲心看则个。”

向阳花那里肯听，随几个入得都监府。古因仄道：“我几个要谈事。”

向阳花道：“甚么不可告人的龌龊，要这般鬼祟避人耳目？”

古因仄道：“府堂之上那来什么鬼祟，我们要说年节值守的事。”

向阳花道：“你说你的，我一旁听着。”

古因仄就撇下向阳花与龚三横人等道：“我引一小校旧年三十值守，向后依次是龚三横、冬落红、梁尚才、卫勍、铁实敦、初翀、梁兕，再几个干事人员，两人一天，值守当天不饮酒，不赌钱，不离位，有违反者罚俸一个月，倘若延误军政事务横生民怨者，依法厅堂问断。”

话不落地便出得都监府，一径去了。

龚三横对冬落红道：“相烦冬县尉写个放假休沐告示贴在都监墙上，教大众知悉。”也出了都监府。

冬落红就伏案去写告示，一蹴而就。

梁尚才见向阳花一时楞在那里，面生尴尬，拽了便去。

向阳花如何咽下这口恶气，出了府厅望古因仄背后破口骂道：“你这厮，不吃车马横七竖八辗死，便葬身三百里火海死无全尸，亦或陷在粪窖里颠三倒四淹死，早死早好！无信无义的小石匠，焉能立脚屯兵营稳坐都监府，有一日我一根麻绳拴住你头脑，将你拽出公厅！还有那荡妇又不知廉耻，在住家锦卧之侧就思男女苟合淫念，岂不知主人宁停死人床，不教夫妻同房！搬出之后一对男女客栈里寝在一处，一个府厅之主，一个死人堂女子却不知甚么叫龌龊，这便是龌龊！”

梁尚才笑道：“你也妙龄处子，不该说这个。”

向阳花道：“兴他们做，不该我说，这是诸子百家那一家的道理？”

梁尚才笑道：“被冬落红听见，未见得欢喜。”

冬落红就在身后，每一句听得真实，只是不答腔，不是不想答腔却是不敢答腔，恐引火烧自身。

向阳花道：“教他听见又何妨！他冬家小儿若是寻常人家子弟，再不济市井一懒散小哥也罢，偏偏府厅公人！市井小哥作恶便大恶也是小恶，祸害一个或几个，府厅公人作恶便小恶也是大恶，祸害一方或大众。姓冬的衙内伙同县里干人房士贵引县尹兀颜和达挨家逐户索要银子，硬生生勒逼走我五万两，敢少一两，向府老小早遭缧绁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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