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红尘
第五章（旧版）

夏云菁看张叔一点不知道变通，不禁额角隐隐发疼，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要编个跟他们地位相差太多的身世了。张婶的不悦之色愈发的浓重，只不过因为不好当面驳了自家男人的面子，才没有发作出来。

夏云菁看了看张婶，又看了看一旁张家八岁的儿子张富贵，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要不这样吧，张叔，既然您不肯让我出去做工，那我免费教富贵读书识字可好？”

夏云菁知道张叔他们这样的家境，也不可能有闲钱供儿子读书上学，他们不是很看重读书人吗？那自己就教这小子读书好了。四书五经她不敢说精通，入门的《三字经》之类的东西，她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学费嘛，就权当自己在这里的食宿费了。夏云菁不敢说私塾夫子的酬劳就一定能抵得上这里的吃住，但现在自己也没有别的法子。

不过当看到张家夫妇俩人惊喜的神情，夏云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收取一点授课费了，因为张叔两口子的脸上分明就是占了大便宜的表情嘛！早知道就应该先去打听打听私塾老师的行情，说不定在这里开家学馆，从此就能吃穿不愁了呢。随即夏云菁又发觉这不过是自己的空想，附近的孩子家里哪个不是跟张富贵类似的情形？如果拿得出银钱去学堂读书，还用得着让自己在这里卖弄？再说了，现在是南梁国，是重男轻女而且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朝代，谁家女孩子能够成为夫子去“传道授业解惑”？任你才高八斗也没有立足之地。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张氏夫妇自然对夏云菁千恩万谢，对他们来说，如果儿子张富贵能够读书识字，以后的出路就多了很多，万一再考上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捞个官做做，那他们家也就从此翻身了。对于张叔他们期盼的眼神，夏云菁内心是有些惭愧的，自己最多只能教孩子一些启蒙知识而已，什么《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她是绝对不行的，更别提还要教什么应付科举考试的八股文了。不过现在话已出口木已成舟，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到时候找那些封建教材来仔细研究一番，临上轿先裹脚罢了，她就不信自己一个堂堂的商业管理高材生，搞不定那些八股文！

夏云菁嫌张富贵的名字太过俗气，她苦想了一夜给他改了个名字叫“逸舟”，听起来很像言情小说里男主人公的名字，不过也没办法，她从来没有起名字的经验，唯一可以参考的就是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了。她又给张逸舟仿照古代文人墨客的规矩起了个字叫“悠然”，因为她觉得舟字和悠字是很相配很应景的，一叶小舟悠悠的飘在水面上。

张叔夫妇俩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本来就是目不识丁，才会起了个“富贵”这么爆俗的名字，对于夏云菁这位“夫子”当然是言听计从的。于是从此以后，夏云菁就开始专心教张逸舟读书写字，这个时候她心里还真有一些雄心壮志，想要把张逸舟教成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就算不是名动天下也要富甲一方才行。然而她的宏伟计划在几天之后就宣告破灭了，原因在于隔壁的一户人家。

“张婶，今天隔壁的林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还在闹腾呢。”夏云菁问着刚从地里摘菜回来的张婶。从早上开始，隔壁那家人就又是叫又是闹，吵了快一天了还没个消停。本来这种世道大家饭都吃不饱，谁有心思去管闲事，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不过快一天了还在折腾，让夏云菁实在不能不奇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那是他们家闺女今儿个一早就被官府通知选中了当宫女，过两天就要送进宫去，这不一家子舍不得闺女，正在闹腾呢。”张婶语气冷淡地说道，这种事跟自己家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她也懒得多说。

原来如此！夏云菁点了点头。隔壁林家其实是满人，按照满人的称呼就是姓古里甲，据说是从女真时期遗留下来的旧姓，论起来也算有点渊源。不过这个姓氏可没有给他们家带来任何好处，他们跟一般的贫民一样仅仅能维持温饱，艰苦度日。满人入关也有几十年了，满汉之间高低贵贱的分别，在皇室贵胄、士人学子中虽然还很严重的，但对于贫苦老百姓来说却已经是意义不大了，所以尽管街坊邻里都知道他们是满人，倒也相安无事，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端。

夏云菁在现代清宫戏里也看过不少，自然知道皇宫里面规矩其实极严，所谓汉女不得入宫，就算是侍候人的小宫女的出身，至少也要是汉军旗。宫女每过几年就要更换一批，一般的宫女干满二十五年就可以出宫，时候到都要打发回原籍，然后再遴选一批新的入宫。

以林家女儿的身份地位，是绝对不可能进入秀女的应征范围的，就连各宫各院妃嫔的贴身大丫头也不可能有她的份，也就是说林家姑娘只能够成为一名卑贱无比的低级宫女，在宫里地位低贱任人宰割，若有个行差踏错的，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就算熬满二十年平安出宫，已经是大龄中的高龄了，想找个婆家都难。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十五六岁就嫁人了，难怪收到命令以后，林家会如此的哭天抢地。

本来这件事与夏云菁毫无关系，但是她的好奇心一起，就悄悄的走到林家的院门前偷偷张望。只见那即将入宫的林家闺女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正伏在母亲的怀中犹自哭闹：“娘，萱儿不要去宫里，萱儿不要离开爹娘，娘……”

林家大婶也是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丈夫，哭泣着说道：“孩子他爹，这皇宫内苑一进去就由不得人了，那可是个吃人的去处啊！就算萱儿平安无事的熬到二十年出宫，那时候年龄已经大了，你叫她以后可怎么过活啊！”说完就又与女儿抱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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