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第五章 屋舍谈诡（旧版）

老人说完话，像是正绑起了绳子。

我这时不禁纳闷儿，想着，我刚才明明在DV显示屏里看到的是一副女子模样的身影，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一个老人了呢？难道，是我真看花了眼？

思索间，上面还真就抛下来了一根绳子，我一看，好像是棕榈丝编成的那种，应该够结实。我们排成一排，拉着绳子缓缓往上爬去。很快，几人便翻上了那道陡坡，上来后每个人都喘得不行。

我们忙感谢那老人。看上去，对方有个六七十岁的样子，人倒挺热情。他咳了两声，又将我们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们，真是城里来的记者？”

我则回复说：“是啊！要不是今天这突然来临的大暴雨，车子没了，我们也不至于在这大山里乱转悠。也是因为路滑，您看，我们几个还滑了一跤呢！”

老者听后笑了笑：“听你们这么说呀，我就大概明白了。我们这儿啊，说来也怪，平时很少下大暴雨的，像今天这么大，这么急的，好像还是头回！啊……也不对，要真说起来，几年前好像也下过这么大的雨。”

他又问我们几个人有没有出事，我说小伤免不了，也不算太大，我最担心的还是陈老师的状况。

我们又大体说了一些情况。所庆幸的是，老人说可以带我们走出这地方，这里他非常熟悉。

这老人姓吴，我们暂且都称他吴大爷。听他的意思，这儿离他家并不是太远，他之所以会进到这山里来，不巧是因为家里走丢了一只羊，大概是被白天的雷声惊吓到了。所以，他才打着手电筒，进到这片林子里来寻找，再后来就碰见了我们。

在老人的带领下，道路似乎变得越来越宽敞，也更好走了些。我能感觉到，一行人正慢慢走出幽林，一开始的那种幽僻感也已经渐渐没了。整个人的心情，也逐渐变好了起来。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在老人的手电光下，周围的丛林渐渐没了，周围开始变得开阔平坦。沿着路，能看见在前面的山坳里，居然出现了一栋小木屋，路的两边则是一块一块的玉米地。

一看见前面有房子，一行人是别提有多兴奋了，几乎是小跑着就往前冲。

不久，老人开了那木屋的门，一行人都迫不及待往里探。如果说，之前那给我们挡雨的岩壁，都能算作是豪华酒店的话，那么眼前的这座小木屋，无疑可以算得上是座皇宫了。

老人轻轻掩了门，又打开那盏昏黄的灯，光线不太明朗，但感觉温暖了很多。接着，他又生了火，让我们把湿衣服都脱了烘干，他又烧了一壶热水，给我们每个人递上。直到这时，我才感觉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我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场景，屋内总充斥着一种木香味儿，四周摆放的东西很整洁，很干净，能看见有一些农具、刚收获的玉米，及挂成一串串的辣椒跟大蒜。这给了我一种很质朴的感觉，不由地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农村老家。

老人也坐了下来。一只带斑点的猫从角落里走出来后，靠着老人的脚静静卧在一边，大概也是感到了这火苗的温暖。

老人用纸卷了一杆草烟，然后抽着呛了两口，说着：

“这雨啊，我看是要落那么一阵子了。你们，干脆就暂时先住在我这里几天吧！等外面有消息了，再走也不迟。”说着，他又笑了笑，“这里虽然没得你们城里的条件，但至少饿不着，也冷不着，这啊，也就是农村人最好的保障了！”

老人这话，对我启发很大，尤其是有了今天的经历。要知道，当一个人在面临生存的绝境时，好像一碗水或者是一碗饭，都能让你热泪盈眶，所以我才将这里比作皇宫。这说来，此刻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挑剔的权利，他能让我们暂住，都已经让我们感到很开心意外了，大伙儿都忙感谢他。

这么坐了一会儿，郑哥这时却是张口就问了起来，也许他早就在肚子里憋了很多想说想问的话。

他咂了咂嘴，问道：

“老人家您好，我想问您一些问题。首先，这荒山野岭的，请问这房子就您一个人住吗？您没有子女吗？还是说，他们都常年在外？”

他这么一问完，陈老师就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大概是告诉他，不要太随意了。

然而，老人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和你们说说心里话也好，这里很久也没碰上一个说话解闷的人了。”

他抽了一口旱烟，继续说：“这说来呀，老伴儿很早就走了！我也曾有一个女儿，但是在四十年前就去了外面，我至今，也没看到过她了，好像……是嫁给了一个外地商人，反正她一直都没回来过了。所以，也可以说，就只剩下我这么个糟老头子了。”

听着，我倒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老人又笑了笑。“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也不必太介意！”

我看这老人挺豁达，琢磨了一会儿，倒是把我心里的一些疑惑说了出来。

我问道：“大爷，据我了解，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地方，名为龙头山，而龙头山村的人，好像主要都聚集在靠山顶的位置。我没猜错的话，这里距村部还有一定距离吧？为什么，您会选择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呢？”

一旁的司机听着，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起来。他是那种比较喜欢奇闻异事的人，自然对我说的情况也感到不寻常，我估计他此刻，是不是又想到了聊斋里面的某些环节，像是幽冥客栈什么的。就好比那深山里莫名多出的房子，若不是鬼住的，那就还是鬼住的。

而与此同时，郑哥也是猜疑般对我瞟了一眼。我估计，他也多少有了这么一种感觉，只有陈老师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接着，对面的吴大爷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向我看了一眼，但没有说话。不知怎么着，我只觉背后有一股寒气直冒，似乎这句话，我就不应该直接这么问，就好比知道对方是骗局，若当众揭穿就反而有了危险。

这一瞬间，我又一次不自觉联想到了在DV屏幕里看到的那景象。心说，这老人，他到底正不正常？

也许是意识到到我们几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带着猜疑，老人这时却“呵呵”笑了一声。

“……你们，不会是把我这糟老头子，当成是山里的孤魂野鬼了吧？……嗐，你们年轻人啊，就是鬼故事看多了，你们见过鬼有这么跟路人说心里话的吗？我相信，你们中这位年纪稍长的先生，应该不会这么想吧？”

果然，陈老师对我们看了看，只是笑笑摇了摇头而已。看来，这回的确是自己把自己给先吓着了，感觉有些丢面子。

老者却继续说：“对于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要是说实话，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啊！因为，这真的有可能会吓到你。”

我一听又懵了，心说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是鬼，这会儿不会是又要反悔了吧，怎么还要有心理准备呢？

我又一眼看向陈老师，他还是那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司机跟郑哥呢，却又回到了刚才的那种神情。

这老爷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老者吸了一口烟，这时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做棺材的。……一个做棺材的人，你可以想象，这屋里平时堆放的，会是什么？”

“棺……棺材！”一听到棺材二字，我见郑哥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铁青铁青的。

于这种环境下，那刚才还充满着质朴温馨的小木屋，立马就似成了死人的屋一样，敢情就是所谓的棺材铺啊！我估计他俩现在就想立马离开这屋，但奈何外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则还好一点，因为在乡下的老家，人们经常会在家里备置那么一两副棺材。我小时候跟小伙伴还经常在棺材周围捉迷藏，有时还躲在棺材里面呢！估计也是因为此，这才有了对棺材的免疫。

老者继续说：“这里虽离村部还有些路，但上面如果有人去世了，不时会来我这儿订购棺材。这周围因为木材充足，取木料很方便。

还有，以前这里是有其他人住的，而且，这里才是最初的龙头山村。现今住在上面的那些人，其实都是后来才迁移来的人口。只是建国后不久，这上面跟下面就并为了一个村子，都叫龙头山村，只不过有时候将上面称作上龙头山，下面也称为下龙头山。现在这下龙头山，就只剩我这么一户人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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