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无心来到苏雾房间。
苏雾已结束修炼,着一袭青色百褶长裙,口点朱红,青丝披散,梳成“姬发式”。
熹微晨曦透射过破旧的窗棂,尘埃起舞,洒在少女雪白脖颈上,白晃晃的。
配着她破落的居所,直有一种淤泥中的青莲的圣洁之感。
苏雾水眸复杂地注视着苏无心,能够再度修炼的她似无太多喜悦:“无心,我已突破三段灵之力了。”
“恭喜。”苏无心咧嘴一笑,解下了脖颈间被细绳束缚着的戒指,交于苏雾手心“雾,这枚白玉戒指,我归还于你,但你可莫要再戴着它了。”
“我明白。”苏雾感受着戒指上苏无心渐渐消散的余温,低声道。
“无心,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苏雾强颜浅笑道。
她极自卑——即便如今可以修炼又如何?与众人的差距早已天渊之别。
“雾,我又没做什么,你无需感谢我。”苏无心看出了苏雾笑容中的逞强,温柔地安慰道,“你……”
“苏雾,速速出来!”
砰砰敲门声扰乱了初晨的宁静。
来者是一个腰有浴桶粗细的女家丁,厚唇粗鼻蚕眉,鼻毛峥嵘。
不待苏雾开门,这早已破败的偏房木门应声而裂。
女家丁如狼似虎地闯入门房,粗声道:“苏雾,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族长有唤——纳兰家族,前来退婚了!”
苏雾怔然中,苏无心已迸发处九段灵之力,将家丁抛飞出去,怒道:“强闯主子房门,我看你是活腻了!”
家丁神色大变,翻身跪地,求饶道:“无心公子!小的不知您在此,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请公子恕罪……”
“纳兰家族……”苏无心这时才想到苏雾尚有一段婚约,他侧头看向少女。
少女俏脸纸白,如坠雾中。
苏无心不发一言。
熟悉的戏码在上演?苏雾还如何应对,他很期待。
苏家大堂。
台上两女一男,高高在上,苏家族长卑躬屈膝,好声好色地敬茶。苏玉、苏媚、大长老等熟悉的面孔亦在角落站着。
少年生得俊俏,剑眉星目,黑发如瀑,华服雍容,步态翩跹,婀娜多姿,是女尊世界极受欢迎的类型(娘炮)。
虽年龄与苏雾相仿,但其修为已臻至九段灵之力,令人感慨。
苏无心观察两侧的女子,通过制式服装,判断出此二女是「鬼傩仙国」的超然存在——超级大宗「海碧仙宗」的两个长老,修为都在金丹初期,端是无比强悍。
少年则是海碧仙宗第二十六代宗主亲传弟子之一,亦是当今宗主玄孙——纳兰淳枫,地位极尽尊贵。
见苏雾已至厅堂,少年眯着眼睥睨少女,眸子一亮——未曾想,这苏雾竟生得如此灵秀。
不过空有躯壳,是不足以成为他仙宗亲传弟子可以依附的妻子的!
慕强,是此界男性天性。
故少年扬声道:“苏雾小姐,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今日,是来与你取消婚约的。”
苏无心察觉到苏雾的娇躯隐隐颤抖,她握了握拳,骨节发白,银牙轻咬,朱唇紧抿,最终却是变得无比平静:“也是。这场婚约——本就不对等,昔年之前,我父救了你母亲一命,因而定了娃娃亲,如果你纳兰淳枫不顾这一点,我无话可说。”
纳兰淳枫似已有准备,淡然道:“苏雾小姐,对于这一点,我亦有所补偿。听闻你三年前莫名无法修炼,我这有一枚「太乙易经魔丹」,可助你冲破壁垒,重新修炼。”
苏雾微微动容,这太乙易经魔丹,她早有耳闻,亦是最适合她之前“灵之力聚而不凝”的症状的良药,她之前何尝不想得到?
可现在,虽魔丹价值千金,但对苏雾已如鸡肋,不甚渴望了。
“苏雾小姐,论这魔丹之价值,已可购置下大半苏家产业了,此为我之诚意,”纳兰淳枫脸上浮现无谓的、轻蔑的笑,“你若另有别的条件,都可以提出,只是这婚约,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打破!”
“苏雾小姐,想必你也知道,即便是这三年来你进境神速……也同样入不了我的眼,有朝一日我依旧会来退婚,当年长辈们的约定,就到此为止,如何?”纳兰淳枫漫漫道,“此外,我已得到母亲大人的首肯。”
“说起来,此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此前素未蒙面,也不可能有何种感情,所以——你意下如何?苏雾小姐。”
“呼呼!”
突然,苏雾伸出玉手拍了拍胸脯,娇躯不再颤抖,解脱似地笑道:“既然你母亲意愿如此,而我父已然亡故,那么我便替我亡父做主了,我同意取消婚约!不过……这枚魔丹,我受之不起,请你带走。”
苏雾原本以为纳兰淳枫会咄咄逼人,可这般君子之态,让她悄然松了口气。
他的态度,可比族中同辈好太多了!
虽然女被男退婚甚是丢脸,可境况如此,她不得不服。
全场皆惊!
苏家族人见苏雾对魔丹弃如敝履,俱是恶言相向。
“真特么能装!”苏媚抠鼻。
“无知!”苏玉撇嘴。
“你会后悔!”大长老气得绝经。
诸如此类的发言,竟出自苏家上下老少之口。
“请回吧,纳兰淳枫公子。”
苏雾平静道,不愿这般让外人看笑话,似要挽回苏家最后一丝颜面。
嘈杂的大厅随着这一句话,变得寂静如死水。
苏无心微微点头。
纳兰家族及背后的海碧仙宗,俱是可怕的庞然大物,苏雾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现在选择隐忍,从理性角度而言,是最佳选择。
海碧仙宗背后,甚至有化神期的老怪也不出奇,即便苏无心,现在也惹不起。
所以这选择虽然憋屈,但却是对的。
被下了逐客令?
纳兰淳枫莫名觉得,苏雾的态度令他有些窝火。
可我们的纳兰公子,此前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不便发作,遂起身离开主座,准备告别这鸟不拉屎的蛮荒地。
又眼见苏家上下对苏雾无情拉踩,纳兰淳枫忽地鬼迷心窍,于是做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那个……”纳兰淳枫步伐止定,蓦然回首,露出一抹难看的诡笑,“苏雾小姐,我是真心的,你可愿……成为我的妾室?”
全场哗然。
这当然不是求爱!
或许,纳兰淳枫有垂涎苏雾姿色的嫌疑,但这话放在此刻情境,分明就是明摆的——羞辱。
要明白,这可是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
一夫多妻,确实存在过——但这是很久以前。
苏无心察觉到,苏雾那原本安静而瘦小的娇躯,疯狂颤抖起来。
已到了极限了啊……
苏无心起身,步伐坚定地走向少女,紧紧握住了苏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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