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旋转,不是天文学意义上的旋转
自从克洛弗早上醒来以来,他的状况变得更糟了。
一股持续的恶心袭击着他,每次咳嗽时,感觉就像有人将刀子刺入他的胸腔。
医院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但克洛弗并不指望他们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克洛弗暂停了他一直在看的新闻广播,看着最近一次咳嗽后留在床单上的血迹,让他感到恶心。
看来,真的快不行了。
克洛弗从未动过的餐盘上拿起一张餐巾纸,开始清理。
【据新闻报道,今天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天气事件: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席卷了堪萨斯州,带走了树木;在北方的纽约,下起了暴风雪;甚至加利福尼亚还爆发了一次火山喷发。】
这是世界末日级别的事情,但克洛弗觉得很有趣——至少比清理更有趣。
完成任务后,克洛弗将餐巾纸揉成一团,用娴熟的技巧朝垃圾桶扔去。
餐巾纸呈弧线飞过垃圾桶,在无菌的白墙上弹了下来,最后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滚到了他的电动轮椅旁边。
他没进。
“克洛弗,很高兴看到你保持活跃。”
克洛弗转向熟悉的声音。
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凌乱、看上去可能在十三个小时前还算时尚,但现在被一天的工作打乱了样子的医生站在门口。
他一手拿着一支钢笔和一本剪贴板,另一只手拿着一袋带有霓虹快餐商标的纸袋。
“虽然你的瞄准需要改进。”医生笑着弯下腰,用钢笔刺穿了餐巾纸,然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克洛弗把双手放回膝盖上。
“怀特医生,我记得你说你要回家过夜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克洛弗轻声问道。
这个看上去疲惫不堪的男人一直是他的医生,克洛弗记不清有多久了。
即使怀特现在在医学界有些地位了,但每次克洛弗来医院时,他还是会抽出时间过来看望克洛弗。
怀特沉重地坐在床角上,把纸袋放在克洛弗的膝盖上。
“我们人手不足,得有人来弥补。”他的眼睛下面有黑眼圈。
“对不起,”克洛弗说。
“没关系,我是为了钱才来的。”他戳了戳纸袋。
“别管那么多了,快打开袋子。苏珊给我带来的,我想分享一下。我知道你多么讨厌医院的食物;只是别让别太多人知道,否则我会有麻烦的。”
克洛弗好奇地展开袋口,往里面看去。
里面装着一盒薯条和鸡块。
终于有些好吃的东西了,他拿起一块鸡块咬了一口。
“谢谢,很好吃。”他满嘴嚼着说道。
一种讨厌的恶心感在他的胃里积累。
“你要不要尝尝?”他伸出一块鸡块。
“好啊。”医生咬了一口鸡块,然后专注地盯着墙上的时钟。
疲惫的他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我们进行的测试的初步结果出来了。”
“哦,是吗,有什么问题吗,医生?”克洛弗问道,半引用了他上周看过的一部节目台词,装作对回答并不是太在意。
“测试结果显示你患有晚期肺癌。”
什么?
克洛弗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
心率监测器微弱的低声喃喃作响,变成了他耳朵里的持续尖锐的尖叫声。
时钟的滴答声倒计时,每一秒钟都比上一秒钟更响。
“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两个月前我们进行的测试没有发现任何癌细胞。”医生继续讲着,但现在的克洛弗很难理解他在说什么。
一切都那么嘈杂。
克洛弗可以看到医生的嘴唇在动,但听不到一个字。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胸腔中——癌细胞在缓慢增长。
每一个微小的刺痛就像他无法抓痒的痒,慢慢地以指数级增加,直到感觉像是胸腔里燃起了一团火。
克洛弗希望那只是他的想象。
医生紧紧握住他的肩膀。
“克洛弗,我们有办法帮助你。借助现代医学,我们可以与之抗争。”怀特递给他一叠小纸张。
“我联系了一家附近的研究机构,他们有一种新的实验性治疗方法可能对你有帮助。你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克洛弗接过纸张,浏览了一下。
“我还有多久?”克洛弗勉强说出这些话。
事实上,他并不想知道。
“很难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因为我们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快速发展的病例。”
怀特停顿了一下,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
“如果你的情况按照平均发展速度来看,我会说你大约还有3个月,但在你的情况下……”
怀特清了清嗓子。
“如果不幸它继续以相同速度扩散,你可能只剩下十天,也许是七天。”
那根本不是足够的时间——对于任何事情来说,真的都不够。
克洛弗匆忙地浏览着纸张,无视他不懂的复杂医学术语,同时半听着医生试图安慰他,说最糟糕的情况不太可能出现。
当克洛弗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叹了口气,放下了纸张。
他不想再一次感受到希望被粉碎的痛苦。
“这的确是个冒险,但有可能奏效。只要你不放弃,这有机会成功。这种新技术显示出真正的潜力。”
一名护士冲进房间,她的制服有些烧焦。
“怀特医生,快点过来;发生了紧急情况,需要你。”
怀特挥手想把她打发走。
“告诉他们等一下,我会晚点处理的。”
“不!这是紧急情况!你现在就需要过去!手术室发生了火灾!”
怀特医生不敢相信地眯起眼睛。
“克洛弗,你先考虑一下,如果你决定走这条路,明天早上我们就准备好开始实验性程序。”
他握了握拳头,继续说道:“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克洛弗看着他离开,已经麻木得无法做任何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克洛弗只是坐在床上,震惊得无法思考或移动。
在这段时间里,他唯一的伴侣就是时钟持续的滴答声,数着他的终结的秒数。
这种奇怪的宁静感觉——一种没有情绪能够渗透的麻木状态。
“癌症,”克洛弗在嘴里思考着这个词。
他叹了口气。
他想远离这里,远离这里,过上自由的生活,直到他死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还有很多简单的事情他还没有机会去体验——愚蠢而孩子气的欲望充满了他的脑海。
克洛弗不得不面对现实,这种生活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按照正常情况,他会坐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直到他的余生结束。
他无能为力了。
他的意志力无法战胜他的病情。
克洛弗颤抖着双手,重新戴上耳机,把他正在观看的平庸情景喜剧调到最大音量。
屏幕上的角色说话、笑着、跳舞;他们做着他渴望能做的一切。
他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他渴望过上正常的生活。
在那个黑暗而寂寞的医院房间里,他们的生活如此喧闹,以至于他只要看上片刻,就能忘记自己的生活。
克洛弗静静地盯着手机,眼神空洞,直到深夜。
微微地笑容挂在他的脸上,角色们的声音让他入睡。
那个晚上,他睡得不安,被一个看似持续了一生的奇怪梦境所困扰。
...
克洛弗惊醒时,冷汗涔涔,远处响起火警声。
冰冷的瓷砖紧贴在他的脸上,当他慢慢地眨开眼睛时,他的困惑越发加深。
他为什么会躺在地板上?
克洛弗用手臂支撑着自己,从冰冷的瓷砖上站了起来,立刻注意到似乎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一盏光线微弱的灯在头顶上闪烁,使房间投下长长的阴影。
但这不是让他担心的事情;他并不害怕黑暗。
让克洛弗担心的是从他房间门下方渗出的深红色血液。
一个蓝色的屏幕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悬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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