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神京所划的关中区域,一州十一县。
州是雍州,理论上对三大京县和八个京郊县都有管辖权,长官为雍州牧,多由皇室亲王担任。
但雍州牧是一个实权虚设的官职。
说他有实权,是因为雍州牧有权统管关中十一县。
但大汉朝立国百年,历任雍州牧从来都没使用过这项权力。
京郊县的公文,都会上陈给对应的京县县令,汇集起来后再一同呈递到皇帝的御案上。
贾珠原本的计划,是拿下京郊一县的县令职位。
选定的目标就是临蓝县。
为此,在临蓝县的杨县令谋求外放为扬州知府时,还暗中出了力。
只等腾出位子来,他就开开心心的去上任。
计划没有变化快。
经历过崔府别院的御赐食材投毒案后,贾珠觉得自己的步子可以稍微迈大一点。
比如说,三大京县的县令,就是很不错的官位。
如果是御赐食材本身有毒,那贾珠就是以身犯险挽救了崔侍郎的两位嫡子的性命。
如果是崔侍郎亲自投毒,敢借御赐食材谋杀亲子,罪过不可谓不大。
不管是为了感恩,还是为了封口,崔侍郎肯定是要对贾珠有所表示的。
京县县令虽然有种种特权,毕竟只是个五品上的官职。
贾珠放弃晋升为四品翰林大学士,以五品翰林学士横调为五品县令,理论上是可行的。
崔侍郎作为帝国财相,有能力把理论化为现实。
荣庆堂里,贾珠的思绪在跑马,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不怪他不专心。
在贾琏和贾蓉的婚事上,贾珠没什么发言权。
贾琏的原配本该是王熙凤。
现在,王熙凤在贾珠的小院当姨娘,肚子已经显怀了。
拖了三年,王熙凤再也不愿意等。
要么让她怀上孩子,要么她投井自尽。
王熙凤让贾珠二选一。
这还选什么?
辛苦耕耘三个月,贾珠在翰林院上值时都在计算排卵期,终于让王熙凤怀上了。
“没了凤辣子,琏二弟还有机会找到更好的。”贾珠只能暗自在心里嘀咕。
至于便宜侄子贾蓉,更没什么好说的。
贾珠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窃听贾珍的心声,那秦家小娘子应该就是秦可卿!
兼具钗黛之美,秦可卿的容貌确实能打。
问题是,贾蓉娶回美娇娘,享用的人却是他爹贾珍。
妥妥的人伦悲剧!
最后,美人上吊,命丧天香楼。
“蓉大侄儿,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贾珠轻轻叹气,“娶一个稍微丑点的娘子,好歹不用被你那不着调的爹惦记啊!”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谁在念叨我?】
【珠哥儿叹什么气?】
【秦家小娘子都让给你了,你还不知足?】
【听闻珠哥儿喜欢幼娘,要不要找人伢子买几个幼娘送给他,缓和一下关系?】
【送女人就要配套送个宅子在外面养着,又要支出一大笔银子,烦烦烦——】
珍老爷杂乱的心语一波波冲击,让贾珠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风评被害!
说谁喜欢幼娘呢?
哪个混蛋传的谣言?
贾珍,你摊上事儿了!
“珠哥儿有不同的意见?”贾珍还不知自己被惦记上了,见贾珠表情有异,忙出口询问。
“琏哥儿和蓉哥儿的婚事,请老太君多多费心。”
贾珠收敛心神,不紧不慢的开口,“他们是宁荣两府未来的袭爵人,迎娶的正妻,以门当户对最佳。”
【蓉哥儿哪来的爵位可袭?我已经是三品爵威烈将军了。】
【算了算了,这无关紧要。】
【驳了珠哥儿的面子,反倒不美。】
贾珍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颔首赞同:“珠哥儿说的在理,文当户对、不失体面即可,容貌学识性格都是次要的。”
旁边的贾赦不乐意了:“容貌和学识不重要,脾性还是要挑一挑的。琏二和蓉哥儿都是软趴趴的性子,真娶回来一个强势的正妻,家里到底谁说了算?”
当下,就儿媳的挑选问题,珍老爷和赦老爷争论起来了。
“咚、咚、咚——”
拐杖敲击在地面上。
贾母冷冷的视线扫过吵得正欢的两人,等消停下来后,淡淡的道:“八竿子都没一撇的事儿,吵什么?要不是你们当年行事荒唐,琏哥儿和蓉哥儿的婚事,轮得到我来操心?”
闻言,贾赦和贾珍忙跪下请罪。
他两的原配夫人早些年都去世了。
现在院子里的刑夫人和尤夫人,都是填房。
贾琏和贾蓉的婚事,本该如贾珠一般,在加冠后就由母亲张罗。
无奈生母死的都早,才一直被忽视。
而贾赦和贾珍在各自原配夫人的病逝中,都扮演着不太光彩的角色。
现在贾母旧事重提,分明已经怒火中烧了。
“都起来吧。”
贾母接过鸳鸯递过来的汤碗,小口喝了几勺,稍微平复过情绪,摆摆手道:“回到正题上来,今天主要还是谈谈元春入宫的事儿,都说说各自的想法。政儿,你先来。”
被点名的贾政低着头拱手抱拳:“听从老太君的安排,我无异议。”
贾母眉头微皱,偏过头去:“赦儿,你说说。”
贾赦闷声回道:“老太君做主即可。”
贾珍都不用点名,主动接话:“我也没有主意,老太君可一言而决。”
贾母沉默了,堂中的气氛顿时凝滞。
贾赦再次带头跪下,贾珍和贾政急忙跟着跪在后面。
贾珠想起身随大流表个态,手臂却被贾母死死按住。
“我撑不起二十年了,最多十年,家族大权就要交到你手上。”
贾母轻轻叹息,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三人,双手按在贾珠的胳膊上,温声道:
“元春今年及笄,本想给她寻一个佳婿,小妮子心气高,挑来挑去都看不入眼。
我原打算走甄老太妃的门路,送元春入宫当女官,寻机竞夺宫妃之位。
但现在有了新的机会——即将开始的秀女大选,元春的名字在秀女名单上!
时隔四十年,贾家的女儿再次出现在秀女名单上,这是皇家释放的善意,我们要有所回应。”
贾珠试探道:“祖母的意思是,让元春以秀女的身份入宫?”
贾母点点头,又摇摇头,眼中的迷茫之色一闪而过,复又坚定下来:“若是珠哥儿没有现在的造化,我会全力推动元春入宫,走甄老太妃的门路,哪怕后患无穷,也要先拿下一个宫妃的尊位,以此保证神京贾氏败而不亡。
现在嘛,珠哥儿若是能成为京县县令,足以保证宁荣二府门楣不落。
元春入不入宫,已经不重要了。”
闻言,贾珠心里有了底。
从感情上来讲,他是不愿意让亲妹妹参选秀女的。
万一被选上,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闱内残酷的斗争,不是长于深闺的贾元春能应付得来的。
但从理智上讲,贾元春参加秀女大选利大于弊。
相当于另类的女子政审,只要通过一两轮评选,就证明参选者容貌姣好、背景清白、身体无隐疾。
挑夫婿时,相当加分。
像是民间百姓家的闺女,许多就是依靠秀女大选敲开富贵人家的大门。
思忖半晌后,贾珠缓缓说道:“那就让元春参加秀女大选,过个一两轮再寻机落选。既回应了皇家释放的善意,又不用牺牲元春的幸福,如此可好?”
贾母轻轻颔首:“你这当哥哥的,就负责去与元春沟通。听听小妮子的心思,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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