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吹在陕北的荒山上,有些额外的刺骨。
吴难跪在一座新坟头上目光有些呆滞。
那里埋葬的是他的师傅,也是他的养父。
吴难原名叫陈风,是京都陈家服饰的长公子,20年前,十岁的陈风被自己亲生父亲以7万块的天价卖给了一个名叫吴优的神棍。原因仅仅是父亲为了和叔叔争夺工厂继承人权利而对爷爷使出的一招苦肉计!
按照父亲的计划,当天只是在京都火车站带着陈风绕一圈,让卖儿子的消息传到爷爷耳朵里就可以了。
可没想到最后7万块的天价真的有人会买,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真的就那样将自己卖了出去。
在上世纪90年代,那个人均工资刚过百的时代,7万块钱足以让一个普通三口之家奋斗大半辈子。
被吴忧买走以后,他发现吴优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神棍。
在他们居住的月儿村,吴优被当地人称作道仙儿,而吴忧每次都会提醒村民,自己不是仙,自己是送灵人。
说白了两者都是一个意思,都是做白事法事的行业。
一开始吴难很抵触这种行业,因为从小富家公子的教养让他对这种农村封建习俗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感。
可渐渐地,他发现吴忧好像不仅仅是一个送灵人。
吴忧拥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他总是能凭感觉判断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甚至能够与死者对话知道那些意外死亡没来得及留遗言的死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在吴难18岁的时候,吴忧送给了他一个狼头形状的透明水晶瓶吊坠。那瓶子里装着半瓶不知名的蓝色液体。
“你娃聪明,非常聪明,老汉我没选错人。这东西是咱的命根子,传了几千年嘞,现在我把它传给你!你娃可不敢摘下来!要切记,当瓶子里的水变红色的时候,就是你要找继承人的时候!到时候你可不敢怠慢了!要像我当年找你那样去找一个跟你一样聪明的娃娃继承下去!”说罢,吴忧将那个精美的水晶吊坠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吴优至今也没明白吴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又要找谁当继承人。
回过头来,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十二年了,那里面的水依然是蓝色。
“唉~罢了罢了!”
恭敬的对着坟头磕了个头,他说道:“您老从来不让我叫您父亲,说干这行的有后代活不长,现在您去那边了,想必也没这么多顾忌了吧!”
正了正身子,他再次磕了个头。
“达~受您照顾了!一路走好啊~”
“砰砰砰~”
三个响头磕下去,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吴忧已是满脸泪痕。
摘下头上的孝布,擦了擦眼泪。
这么多年来,十里八村的白事他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位逝者,本以为自己早就对这种生离死别没什么感觉了,但真的送走自己至亲的时候,那种内心的波动还是无法抑制。
“就剩我一个了”
说罢,吴忧缓步离开。
十月的陕北正是耕种的季节,吴忧看了看田野上心不在焉有些刻意回避他的村民们,有些无奈的苦笑。
在他记忆里,这帮村民只有在白事的时候才会异常恭敬的对待吴优师徒俩,但在平时,哪怕一句话都不会跟他们多说,仿佛他俩有什么传染病一样避之不及。
要是平时,身边有师傅在,还能有说有笑的缓解一下这种尴尬,而现在,自己孤身一人面对这些异样的眼光,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如针扎一样不自在。于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吴忧的家在离月儿村一公里外的山脚下,一个颇为寒酸的小木房子,一般情况下这地方谁都不会来。而此刻,这个房子前面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正满眼忧伤的看着他,似乎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
“张二爷!您怎么来了!”吴忧边叫着人边加快脚步上前迎接。
张二爷是月儿村目前年纪最大的长者,今年快90岁了。也是月儿村目前威望最大的人了,就连村长都得叫他一声二叔。
“呐~你娃给你师傅安葬好了?”
吴忧搀扶着张二爷道:“嗯!安葬好了!”
“你娃不该把你师傅葬那的,他再咋说也是月儿村的人,不葬村里坟山葬那沟沟里干啥子嘛。”
吴优苦笑一声,他何尝不想把师傅葬在村里划分的坟山里,但村里很多人都不愿意师傅葬坟山,活着的时候遭人疏远,死了也不得安宁。
但他也不好明着跟张二爷说,想必这些张二爷也知道。
“没事的,干我们这行见得多了,不在乎啥地方的。”
张二爷叹了口气:“唉~村里那帮呱噪长舌妇,你娃莫跟他们一般见识。”
“只是苦了你那师傅,活着的时候没少给村里干事,到头了啥也木有落着。死了连快坟地都木有落着!”说到这里,张二爷语气有些气愤。
吴忧从家里拿出一张小板凳放在张二爷身旁,自己则坐在门槛上。
“二爷,您应该知道我师父的事情吧,给我讲讲呗。”
“咋?你师傅没跟你说过?”
吴忧从包里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将军,想了想又放回去拿了根玉溪递给二爷。
“他那人您还不了解吗?老不正经,天天不说正事尽扯些没用的。”
张二爷笑着点燃了那根玉溪,砸吧砸吧了嘴道:“要说你师傅的事,那可扯的远嘞~但这世上还真就除了我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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