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凤凰涅槃
第二章 我欲乘风归去（旧版）

几人中，自然属陈得才最为稳重，只见他迅疾恢复了常态。

“检点，我等是三日前抵达这里的，当时扬监军带着主力率先渡江，然后沿着北岸抵达，检点大人则是带着直属旅坐着水师战船抵达的”

“清妖岂有不追击的，当时我等还有一千艘大小战船，清妖只有百余艘，但都是能放置火炮的大船，当时风向又突然变成东南风，我军虽然勠力杀敌，最终还是不敌”

“湘妖水师统领彭玉麟对检点的坐船紧追不舍，一发炮弹正好击中了船舱，激起的木屑当即将检点击伤，血流不止，检点还挣扎着大呼杀妖，由于失血过多，顿时就昏迷过去了”

“最后在水师兄弟拼命阻截下检点以及直属旅才平安抵达蕲州......”

陈玉成突然坐了起来。

“水师怎么样了？”

陈得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几动，这才说道：“大部覆没，不过还余百余艘，火炮六七十门”

陈玉成说道：“彭玉麟那厮十分悍勇，岂有不死缠烂打的，怎会让我们轻易靠岸？”

“谁说不是呢，那厮虽然骁勇，战船又十分强大，但终究数量太少，虽然几乎将我军水师全灭，但自己也至少损失了一半战船，我等登岸后，其手下军力有限，再加上蕲州码头还有陆师火炮掩护，这才退了回去”

“好了”

若是以前的陈玉成，此时肯定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模样，但现在的陈玉成显然不会了。

他这个殿右三十检点可以指挥四个陆师以及两支水师船队，自从起义之后，水师对于太平军的作用就异常重要，他对于自己的水师还是十分看重的，骤然在一日内几乎覆灭，岂有不痛心疾首的？

但现在的他显然知道，“湘妖水师全部是新造大船，火炮也多半是向洋人采购的，并且在湘江、洞庭湖之上训练了许久”

“而己方的所谓战船都是搜刮的民船，能够放置火炮的船只少之又少，对于水师战法也几乎是自己摸索的，与训练有素的湘妖水师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莫说一千艘了，就算一万艘也不济事”

“再说了，以往太平军最擅长的水战之术就是火攻，但湘妖显然更擅长此道，当时从岳州出发的船只有几万艘，现在在湘妖水师的攻击下恐怕所剩不多了吧”

“幸亏翼王此时已经在安庆设置了造船厂，若非如此，整个长江中游江面几乎就被清妖完全控制了！”

“但自己只是一个区区检点，上面至少还有一百多位的官职高过自己，人微言轻，莫说会见翼王石达开了，就是这次江北太平军总指挥、天官正丞相、顶天侯秦日纲自己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自己这次驻守蕲州，也是奉了秦日纲的严令的呀”

“看来短时间内只能从陆师上下功夫了”

便道：“陆师没有大碍吧”

只见陈得才与刘昌林两人对望一眼，眼中显然都露出了凄凉之色，陈玉成一见便知晓大事不好。

“难道陆上也遇到了麻烦？”

还是陈得才说道：“检点，陆师渡江之时，也受到了湘妖的拼命追击，上岸之后他们还是紧追不舍”

“湘妖将领是谁？”

“是塔齐布和罗泽南，这两人很不好对付，检点，您是知道的，湘妖战力极强，比向荣的楚勇还要强上几分，以往我等对付普通绿营兵或者团练兵，只要杀伤几百人，彼等必定一哄而散”

“楚勇好一些，战力也强一些，但若是伤亡了这些人，也是会撤退的，但湘妖完全不同，按照我等抓获的湘妖军将的供述，曾妖在招募他们时除了高过旗丁的薪饷笼络，还有一系列法子”

“为防彼等投降我等，曾妖在所募兵丁的乡下施了严格的保甲制度，若是有一个投降的，或者临阵脱逃的，必定会牵连乡里，故此彼等能在伤亡几百人的情况下还能死战不退”

“另外这股湘妖都是按照乡党的模式一层层建起来的，兵丁平时对乡党中的军官言听计从，而军官则只忠于曾妖，加上彼等粮饷充足，死伤后抚恤能及时送到乡里，死伤多的乡里还建造牌坊，导致其战力十分强悍”

这些情况，作为二世为人的陈玉成岂有不知的，陈得才此时说出来，显然是为了己方陆师惨败找托词罢了。

但从陈玉成听来又是一番景象。

“湘妖火力、武器配置与太平军大致相同，想当初，在湘妖出现之前，太平军往往是以少击多，但现在却调转过来了，太平军三倍的力量与湘妖对战也不能保证胜利”

“现在看来，曾国藩的湘军实际上是按照欧洲军队的模式组建的，注重火力输出的连续性和密集型，非是一腔血勇以及宗族之法羁縻那么简单”

“而太平军虽然也有利用火枪进行三段击、多段击的战法，但关键时还是拼着一腔血勇啊，岂有不败的？”

便道：“这么说陆师也败了，有杨监军压阵，还有叔父、刘昌林、梁成富等人在，损伤应该不大吧”

陈得才说道：“我军一师额定有两千五百人，不过在武昌时已经有一半是新兵了，哪里打得过清妖？”

“最终平安抵达蕲州的每师的损伤接近一半，不过大多是新兵，每师还有大约一千五百人”

陈玉成心理一凛，“这么说时下镇守蕲州的只有六千人左右了？”

陈得才神色一黯，刘昌林却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些个湖北新兵，死了也就死了，活下来的都是好汉，何况每师的两广和湖南天地会基干还在，假以时日，我等重整旗鼓，再与那湘妖决一死战就是”

陈玉成白了他一眼，“如何决战？还是按照以前的法子？”

刘昌林愣了一下，“检点，东王操典可是我军至宝，打败仗了只能是我等操典没有学好，自然是勤加学习，仔细操练就是了”

“不”

陈玉成站了起来，甫一站起来，就感到有些天旋地转，一旁的陈安成赶紧说道：“检点，您三日滴米未食，滴水未进，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议吧”

陈玉成点点头，没多久陈安成就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烧鸡，一壶老酒以及一碗白米饭，陈玉成也没有客气，当即三下五除二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其全部消灭。

饭毕，他立即问道：“时下我部各师还有多少火枪、火炮、弹药？”

陈得才说道：“别的师我不知晓，不过我师尚有五百左右的火枪，火绳枪、燧发枪各半，对了，还有从武昌清妖那里缴获的大量抬枪，我部不习惯使那玩意儿”

“弹药嘛，火枪的最多还能打一个中等规模的战役，就是炮弹弹药极为缺乏，当时大部分弹药都是跟着检点您经水路过来的，陆师为了尽快脱身，只携带了少数，故此......”

陈玉成点了点头，“抬枪的弹药呢？”

“那玩意儿倒还有许多”

“刀枪呢？”

“我部还有一千左右的长枪，三百左右的刀盾，各类弓箭约莫一百副”

陈玉成想了想，突然对着陈安成说道：“你去请杨监军过来”

等陈安成走远了，陈得才问道：“丕娘，你这是何意？监军除了考功和圣库，平时并不过问训练和作战，眼下我军已经休整了三日，而清妖主力也在武昌喘息，何不分出一师北上去攻打蕲水、罗田，也好多准备一些粮草”

“按照顶天侯以前的说法，这两地也是我部的管辖范围，无需向他请示的”

陈玉成却摇了摇头。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不仅秦日纲没有权力批准，恐怕连石达开也没有权力定夺，只有时下太平军实际上的最高首领、东王杨秀清可以批准。

想要实现这个计划，就必须交好监军杨震！

要想避免十年后被凌迟处死，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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