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
同是天涯沦落人（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万金玲离开之后，曾宝焱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听不到一丝哭声。
小江帮她倒了杯咖啡，在她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对着她沉默了片刻，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啊，哭得我都难受了。我想我妈，我妈死我都没看着……”
用力抹了把眼泪，抬眼打量着他。
“我家的情况比你好不了多少。我爸赌，输得啥也没有了。十六七岁，我就跟人跑到日苯打比赛。也不是正宗的空手道，有点类似自由搏击，地下拳赛，打赢了就算数。除了吃喝拉撒，我一年寄给我妈十五万。不是日元啊，还是十几年前。打了四年，我回家了，一个大籽儿都没攒下。我爸还赌，堵得还更大了。气得我拎包就走了，再也不往家寄钱了。说啥也不要那个家了，我妈死我都没回去……”
“难怪你日语说得那么好，连杨建明都自愧不如。”扯出一张纸巾擦干了眼泪。
“我又跑回日苯了，租了个小仓库住，想找个活儿干，学点手艺。”扬手揉了揉眼睛，“打比赛不是长久之计，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就想过几天人过的日子。也不知道是被歧视还是咋地，我住那地方老有人跟我过不去，说我是‘不番人员’，来不来就给我报警了。我半夜在停车场坐着碍着别人啥事了？那警察就跟‘毛利小五郎’似的，倒是挺客气，隔三差五就咣咣来砸门，阿那打……都西打……赤毫什么玩意儿。我找了点破活儿，帮人清理化粪池，一干干一宿，天亮了才回来。这特么给我敲的，一次，两次，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跟他吵起来了。结果，这小子记仇了，没事儿就找我茬，来不来就叫我趴那，跟他同事一起搜我的身。又说我臭，支那猪不洗澡啥的……一下把我整火了，夺枪，袭警，一激动干死仨。”越说越郁闷，在脸上狠狠揉了一把，“我有时候就想，要是我爸不赌，我妈把钱都存起来了，我也不能再出来了。买个房儿，娶个媳妇儿，手里还有俩余钱儿……”
“被抓住了么？致使警务人员伤亡在哪儿都是重罪。”
“哪能呢，就咱这身手……被挂在电视上通缉，东躲西藏的过日子。没钱吃饭就翻垃圾桶，那时候是真臭……”轰然倒在沙发上，往事不堪回首，“饿极了，我就跑到一个饭馆子偷东西。那居酒屋真没啥能吃的东西，啥都得现做。结果被人抓住了，倒挂在房梁上。把我气得直骂，人家在那儿做料理，也不搭理我。”
“黄先生？”似乎只有他，贼都进屋了还能气定神闲的做料理。
“他跟你说过么？”了不得，居然一猜就中。
“他说过他曾在日本做厨师。”
“他说知道我是通缉犯，还挺英勇的，居然连警察都不害怕。我跟他吹牛，说我跆拳道黑带九段，他说一看我就是杂牌军，没正经练过。我跟他打赌，他让人把我放下来，说打赢了给我饭儿吃，打不赢送我去警察署。我脚才落地，“呼啦”一下子进来七八个。他转身儿就走了，提醒我别把东西砸坏了。”
“后来你赢了？”欣然挑眉。
“呵呵，这碗饭儿我是吃上了，砸坏的东西几辈子都赔不起。都是名贵的古董，有唐代的，有宋代的……”
“你等等，进来七八个都没打赢你，谁把你抓住的？”
“你猜？”
“荆仔？”
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的表情。
“所以，你一直都在卖身还债？”忍不住溢出脸颊的笑意。
“猴年马月才能还上啊！都是他的，连我这条命……”
付宽被一伙“要账鬼”扯着衣领拖进了包大川的私人会所。连滚带爬地路过走廊，战战兢兢地扫了一眼餐厅外墙上“气吞云梦”的嚣张匾额。
“你莫跟老子翻，铲死你个小狗滴！还钱！信不信晚响锅锅下你滴胯子啊你？”餐厅里传来包大川五低八底的暴躁嗓音。来不及回神，人已被推进了门。
余光扫过合十双手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家伙，一脸谄媚，像只狗儿一样爬到包大川脚下，“包哥，包哥，包大老板……”
包大川一改往日的殷勤，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摆手叫人把他拎出了房门。
前路七拐八拐，铺着厚实的地毯。穿过两道华丽丽的大门，隐约听见女人们一惊一乍的浪笑声。两排丝绒大沙发，茶几上一片狼籍；音响、吧台，奢靡中带着几分耀眼的土气。
又推开一道门，眼前豁然开朗，经过一方天井，对面是会所的小型室内游泳池。水光暗蓝，尖叫声此起彼伏，泳池中一大群美女突然一拥而上争抢着什么，仿佛画桥边追逐投食者的游鱼。岸上七八个男人，两个坐着，三个站着，还有两个守在门口，一个背对着他站在池边兴致勃勃地投喂“美人鱼”。
带他来此的“要账鬼”将他用力推到泳池边，扬声说道，“小黑哥，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我们老板说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把人带走，不要在我们这里办事！”
付宽两腿打颤，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这样的仇家。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哥，有什么事你直说。我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得罪过你啊？！”
池边的男人缓缓转回身，随手将仅剩的几包“鱼粮”撒向聚在脚下的“鱼群”，“别害怕，我是带着一颗火热的心来跟你谈合作的。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你欠下的那些钱可以不还，还能大赚一笔。”
“犯法的事我不干，叫我老子知道会打死我的！”见女人们纷纷上了岸，惶恐地扫过塞在千沟万壑中的彩色小药丸。
摆了摆手，笑道，“这些都是小孩子玩儿的。像付生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要做万人瞩目的大生意。我听说，你想投资一家软装修公司，我也有兴趣，不如坐下来谈谈怎么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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