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死期（旧版）

霓裳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此时，她心中的最后一丝信念也摇摇欲坠，她不停的向后退，这一刻的黎天，真的让她陌生。

很快，她停下了脚步，再次回到了黎天的身前，颤抖的伸出手，红肿着眼眶将手放到了黎天那满是血污的手上。

“你在骗我对不对啊，你一定是在骗我啊，你有难言之隐对不对？你可以告诉我啊。”

“你忘记我们在悟道山上许下的誓言了吗？”

“你我执手，生死契阔，今生今世...”

“够了！”黎天没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出言绝情的打断了她的话“那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我再说一次，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滚，我不想见到你。”

霓裳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再也压抑不住心情，跪坐到了地上放声哭泣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骗我。”

“黎天，我恨你，你差点杀死我哥，又欺骗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霓裳愤恨的看着黎天，眼中充满了怒意与决绝，先前，哪怕是他伤害了陆离歌，她依旧对他心里抱有幻想，但这一刻，黎天真的彻底伤透了她的心。

这一眼，就像是诀别，霓裳受伤的模样也永远刻在了黎天的脑海中，这也预示着黎天接下来的事情，她不会再干预，也代表着她会看着黎天去死，不再干涉陆家的决定。

看着霓裳离开，黎天久久无法回过神，刚刚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他的心，就像是要碎开一样，痛，真的好痛。

换做之前，他一直无法真正的去面对这份情感，因为他不知道其实到底掺杂了多少利益，但此刻，他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遇见我，你一定觉得很糟糕吧...”

黎天缓缓低下了头，心中默默想道。

牢狱中，此刻死一般的寂静，老管家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黎天，他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了，哪会看不懂黎天的做法。

若黎天真的不喜欢霓裳，那他刚刚就该跟霓裳求饶，继续欺骗这个善良的姑娘，而不是说出那般绝情的话，黎天越是绝情，那就说明这份感情越真切，越深刻。

老管家没再拿起桌上的刑具，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如你所愿了，年轻人，陆主要见你。”

黎天闻言再次抬起头，他的眼中无神，只是他的眼角多了两道新的泪痕，像是刚刚落完泪。

牢门再次被打开，却走进了一个身穿麻布素衣的年轻人，不，只是看着年轻，在这个修行的世界，样貌已经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年纪了。

此人长相异常的俊秀，眉宇间，与陆离歌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不用问，来人就是陆槿缘。

陆槿缘身形消瘦，脸上的骨骼明显，像是有些营养不良一般。

在见到他之前，黎天真的很难将营养不良这种词汇与整个大陆最顶尖的强者联想到一起。

陆槿缘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缓缓走到了黎天的身前，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但就是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眼神，便有让人臣服畏惧的感觉，见到陆槿缘，黎天甚至有了一种重返遗迹，见到福生魂拓天尊那双猩红的双眼的感觉一样。

这样一个人，光是站在你的身前，便像一座大山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老管家与阿大，也早早退到了最后，一脸恭敬的看着陆槿缘。

陆槿缘不说话，他们也不说。

牢狱中再次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四个人没有人打破沉默，先开口说一个字。

黎天好几次想先开口说什么，但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直到又过去了许久，陆槿缘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

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陆槿缘的声音有些生涩，又带了些嘶哑。

黎天还以为这个陆槿缘会这样一直不说话，甚至他刚刚都怀疑对方是哑巴。

“放我下去，我告诉你为什么。”

黎天又轻笑了一声，也亏得他现在还笑的出来。

陆槿缘又这样静静看了黎天许久，没有说话，正当气氛再次沉默起来，随后他转头看了身后的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会意，两人间丝毫没有沟通。

老管家上前，直接便解下了黎天手上的镣铐，将他放了下来，也丝毫不担心黎天会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

黎天转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臂，这是他来天斗城之后，短短三个月时间里，第二次失去这只手了，第一次是在遗迹里，虽然最后长生丹的力量帮他恢复了。

黎天又将目光转向眼前的陆槿缘，见他依旧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那不悲不喜的脸庞，仿佛在等着他口中的答案。

对此，黎天没有回答，只是将尚好的那只手缓缓揣进了怀里，随后拿出了那把剧毒的匕首，直直刺向了陆槿缘。

一旁的阿大与老管家见此没有任何的动作回应，甚至神色都没有改变。

黎天也没有真的有刺杀成功的想法，毕竟眼前这个人，仅是一个眼神，便让他升不起丝毫反抗的想法，他只是想快速的结束这一切，让陆槿缘一巴掌拍死也好，死在老管家手里也好。

而陆槿缘没有丝毫的动作，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黎天的动作便停了下来，随后一头扎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就像是一条忽然猝死的野狗。

匕首也随着掉落在地，发出了铿锵之声。

黎天当然没有死，但此刻的他，发现自己只有意识还存在，整个人像是与世界脱节一般。

没有声音，看不到光亮，闻不到味道，说不出话，甚至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黎天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槿缘做的，九封之法，这个陆家的战技，在陆槿缘这种绝世强者的手中发挥到了极致，甚至不需要抬一下手就能使其伏诛。

一旁的老管家淡淡的看了地上的黎天一眼，随后轻声问询道“陆主，如何处置？”

陆槿缘只是缓缓转过身，没再看地上的黎天一眼，一边走一边道“吊于城楼之上，昭告天下，三日后，我将当着天下人的面，亲手杀了他。”

陆槿缘离开，不用等吩咐，一旁站着的阿大便上前，一只手将黎天从地上提了起来。

夜空寂静，月色朦胧，此时已过午夜三更，天斗城夜晚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死气沉沉，除了一些个别的流浪醉汉露宿街头，一些专营早餐的店铺即将为着开门做准备。

黎天也被压赴着前去高耸的城楼，这座满是疮痍，血污的城楼，也即将成为他人生终点的最后一站。

天斗城的天气，比凌云城更冷一些，尤其是这邻近冬季的夜晚，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冷，街道上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赤裸着上身的黎天，带着浑身的伤痛，格外感觉到了冰寒刺骨。

一路上，黎天见到了普通百姓为着生活早起忙活着店铺，有些店铺更是通宵营业，为了供养孩子的学业，父母轮流日夜看着店铺。

从陆家到天斗城城楼，有着不近的距离，这一路，兴许要走上两三个小时，等到天亮才能到。

这是一家普通的早餐店，天蒙蒙亮，阿大在押送黎天的途中忽然停了下来。

“老板娘，给我拿两个包子吧。”

忙活了一夜，阿大感觉有些饿了，便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黎天看着囚车外，那还散发着热气的蒸笼，思绪陷入了恍惚，这个点，婶子应该也已经出摊上街了吧？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上次回家，没有多陪陪她，却没成想那会是最后一面。

“好，这就给你拿。”

老板娘应声，又转头看了看囚车上的黎天。

“这人是？”她好奇的问道，人，最管不住的便是好奇心。

阿大接过递来的包子，付完钱后，微微撇了一眼黎天道。

“一个凌云城的暗子，昨晚差点杀了陆主的公子，陆主下令要把他在城楼上吊上三天，应该是想好好敲打敲打凌云城那帮人吧，让他们安分一点。”

闻言，老板娘不禁又细细看了看囚车中的黎天，那满身的血洞伤疤，那只剩白骨的小臂，都不禁令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却又看见了他那略显稚嫩的脸。

“这...这还是一个孩子吧？”

“孩子？”阿大轻笑一声“这世道，最危险的就是这些孩子，别看各个柔弱不禁的，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就在一个时辰前，还拿着匕首想刺杀陆主呢，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行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任务呢，等送完他，我再回来好好吃一顿。”

阿大三两口便吃完了手中的包子，想继续赶路。

老板娘却又从笼屉中拿出了一个包子。

“等等，这个包子给他吃吧，我看他也怪可怜的，还是个孩子，兴许只是一时走错路，看着他我就想起了我家那孩子，怪心疼的。”

老板娘走到囚车边，递出手中的包子“孩子，吃吧，记得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孩子啊，别在走错路了。”

黎天心中不禁涌出一丝暖意，在这刺骨的凌晨，看着这个普通的早餐店老板娘，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婶子，眼睛也泛起了泪花，。

“谢谢。”

他发自内心的道了声谢，抬起带着镣铐的手，想去接过这个包子，却被一旁的阿大提前抢走，扔到了一旁的水沟里。

刚刚还对妇人和善的阿大，此刻却变了一张脸，变得异常的暴戾，配上他的那张面孔，就像是恶鬼一般。

“他是凌云城的暗子，你是在同情他吗？”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忘记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我...我...”妇人像是被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浑身打起来哆嗦。

“够了！”黎天抬起的手捏起了拳头，又缓缓放回了腿上“她只是个普通人，拿她撒什么气，一个包子而已，我不吃便是。”

闻言，阿大又恶狠狠的看了妇人一眼，一声冷哼，带着黎天继续走去。

黎天则是歉意的对着妇人点了点头，便撇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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