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幻境
第五章 师爷（旧版）

将军将最后一颗夜明封于玉匣之中，怀揣玉匣来到了后堂，这里既没有他的姨太太也没有哪个让他一见倾心的青楼女子，而是住着一位失目的先生，

很多年前将军偶遇了一位算命先生，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兵痞，靠着替人打仗赚军饷、靠着偷鸡摸狗混口饭吃，一日与得此算命先生指点，竟然鬼使神差般在赌场大杀四方，赚了个盆满钵满，之后便一有空就带着吃食去找先生闲聊，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慢慢地，将军发现这个算命先生不简单啊，甚至可以说是半仙之体，不仅熟知兵法权谋、还懂得中西艺术，甚至能对西方的工业革命和文艺复兴侃侃而谈，从此便对这个算命先生言听计从，将军在先生的妙计指引之下，竟然从一个兵痞流寇，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做到营长之职，自此，便更加听信有加，一日二人喝至酣处，算命的先生突然说，长官，你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老朽有个妙计，那就是你屈尊认老朽为干爹，至少可以保你三年内做到师长之职，要是一般人，估计会认为这个算命的先生喝多了，酒后乱语失言，甚至会翻脸勃然大怒，没想到，我们这位孙营长，听闻此言，立刻撩衣跪倒，三个响头磕在地上，从此二人父子相称。

说来也怪，自从认了干爹，这孙营长竟然运势亨通，一路扶摇直上，不到半年，就已经如干爹所说做到师长大位。

司令突然害了眼疾，眼瞅着情况越来越糟，司令可不能没了这对招子，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瞎了，别说位置不保，弄不好得丢了性命，于是四处求医，什么方法都试了，可就是收效甚微，孙师长自然也想在这件事上表现一番，从而获得司令的信任，甚至因此成为司令长官的心腹，他把想法跟自己的干爹说了，想从像往常一样在干爹那里获得锦囊妙计，怎料，这次，老先生听罢，没有给任何建议，只是说容老朽想一想，一连几天，老先生都没有给任何回复。

过了几天，孙师长又去找干爹请教医治司令眼疾的办法，结果被院子里此后老先生生活起居的丫鬟告知，老先生出去了，并且留了话给孙师长，说不要去找他，过几天他就回来。

孙师长闻言，悻悻而归，心想：“干爹妙计安天下，这次恐怕不灵了啊。“

让他没想到的是，干爹连续十天没有回来，没等回干爹，却等到了司令府发来的嘉奖令，嘉奖他医好司令的眼镜有功，提升他作第十二军的军长。

孙军长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意识到是他干爹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顺利成为了司令面前的大红人，进入了那个风云变幻的时局的权力中心，他马上差所有的家丁奴仆出去找，并且下达死命令没找到干爹绝不允许回来，一连两天，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带回来，孙军长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这时，又是平时那个伺候老先生的婢女找到了孙军长，双手颤颤巍巍的递给他一个用蜡封口的信封，孙军长马上拆开信封，里面的纸上写着五个大字“卦摊、自己来“，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切记，千万不可迁怒于小玉，孙军长瞪了一眼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体若筛糠的婢女，不发一言，直接叫上亲兵，开着他的吉普车，直奔老卦摊而去。

吉普车一路狂奔，街上的贩夫走卒可倒了霉了，一片鸡飞狗跳哭爹叫娘，孙军长一路上不停的琢磨，干爹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啊，相识这么久，老头子从来没跟自己卖过关子，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车子七拐八拐来到了以前老头子摆卦摊的地方，卦摊的后身儿是个四合院，不大，从很久以前就被一群江湖术士凑钱盘了下来，作为他们的栖身之所，后来一些初到宝地的江湖人士也会来这里临时借宿，一来二去，这个地方就成了江湖人士在这个城市的集散地，遇到问题也会到这里来商议、平事儿，这个地方孙军长实在是太熟悉了，以前还做兵痞流寇的时候，每次带着吃食烧黄来找老头子都是在这里痛饮的。

车刚挺好，早在这里等候的人立刻就迎了上来，迎上来的人一脸假笑，谄媚到让人有看了有胃里翻腾的生理反应，孙军长已经见惯不怪了，他这辈子见得最多的就是有目的的谄媚的笑，还有被杀之前绝望的痛苦，孙军长被人领着到了第二进的北房，他一进屋，几乎所有的人都起身跟他行礼，正对面的床上，一个老者斜着身坐靠在一个年轻后生的身上，老者的眼睛被厚厚的纱布缠着，一个西洋医生正要给他换药，这个医生孙军长认识，是城里最有名的眼科医生史密斯先生，这个城里面的王公贵胄、老爷小姐只要是害了眼疾都会来他所在的诊室看病，孙军长在来的路上想了无数种见到干爹的场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见到干爹，“干爹，“他大喊一声就要过去，”老头子直接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安静，先不要动，这个老头子确实是有魔法加身啊，仅仅是一个手势，孙军长立马就镇定了下来，一个堂堂军爷，就这样垂着手在那站着，有人给他搬了把椅子，他也不坐，身边的人看此情景也都不敢坐下，既不敢说话也不敢走，就这么陪着站在那里。

当史密斯医生一层一层打开纱布的时候，除了孙军长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当史密斯医生把纱布完全打开，取下糊在老人眼睛上的纱布的时候，孙军长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头子与其说紧闭双眼还不如说是眼皮已经与周边的组织长到了一起，眼睛的周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刚开始成型的疤痕，眼窝深陷，眼框里面空无一物，“干爹，这，这，”强如杀人如麻的孙军长，看到此情景竟然也一时语塞。

史密斯医生仔细地给整个伤口区域消了毒，又从医疗箱里面取出一个药瓶，在浸着药液的纱布块上面撒上了一层药粉，之后老先生身后的年轻人非常默契地将他的头仰成一个适合操作的角度，史密斯医生快速的将两块药布轻轻地贴在老者的眼睛上，而后有用全新的纱布一层一层地缠好，史密斯医生不愧医术高超，所有的程序全部完成也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地时间。

孙军长快步过去，代替那个年轻人扶住了自己的干爹，然后示意所有的人出去，他轻轻地扶着干爹躺下，坐在床边，双手捧起干爹地手，不断地摩梭。

至此，老人家也便不再隐瞒，将整件事情地来龙去脉对自己的干儿子和盘托出，原来司令刚刚罹患眼疾的时候，就来到了史密斯医生的医院里面诊治，史密斯医生经过详细的检查之后，确认司令的双眼组织是感染了一种非常罕见的病毒，病毒不仅会毁掉所有的眼组织，如果不加以干预治疗，还会继续发展以至于感染周边甚至是脑组织。

如果说只是眼角膜发生病变，那么以当时的医疗条件是完全可以治好的，至于“捐献者”，只能说在那个年月“愿意”给司令捐献的人一“抓”还是一大把的。

史密斯医生自然是没有学过《资治通鉴》、《二十四史》，便将检查结果以及要马上摘除眼球的治疗方案告诉给了司令长官，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司令当即火冒三丈，心说你这个洋鬼子，就算治不好，你也不能当着我的手下的面直接说出来啊，幸亏我带的是绝对的亲信，要不然，这消息不出三天就会传的满城风雨，我的那些对手敌人本就虎视眈眈，这一下还不得磨刀霍霍啊。

于是当即将这个洋郎中斥责了一通，便拂袖而去。其实作为一朝人王，司令大人对自己的病情还是有客观的认识的，再加上史密斯医生的诊断结果，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恐怕是回天乏术了，他如果是个老兵，或者是个普通的农民，大可选择摘了这对招子，回乡下种地，了此残生，但是他不能啊，一旦从那个位置跌落，别说是他，就连他的家人也得遭遇不测

都说有病乱投医，这可不是普通老百姓的专利，就是士大夫也不能免俗，一些江湖术士听说最高长官的眼睛需要治疗，都想立此奇功、领此重赏，都忘记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老话，有人带着“无根水”来给司令冲眼睛，有人把司令用棉被裹着放在“蒸笼”里面蒸，还有人直接让司令喝“童子尿”，眼睛一点没见好转，反而把司令大人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司令也是急了，一连枪毙了十几个“大仙”，这才消停。

这一番折腾之后，司令大人真的是陷入了绝望之中，每日躲于“二堂”长吁短叹。

孙军长的干爹在司令去检查的当天晚上就找到了史密斯医生，用一条大黄鱼撬开了史密斯医生的嘴，当他询问这个疾病的治疗方法的时候，史密斯却三缄其口，就说完全没有办法，无论他怎么问，史密斯都只是摇摇头，说别白费力气了，就当史密斯觉得老头已经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头子突然说道，史密斯大夫，您在郊外投了那么多的钱，不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吗？“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