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航线】最后的日落
第二十六章 吞噬之环（旧版）

“上校，难道你不想赢得战争？”我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这句话。

上校手下的战士热情的招待了我们，他们的“基地”是帕劳附近的一座小岛，与真正的帕劳港隔海相望，乘坐水翼快艇二十分钟就能到达。在和平时期，帕劳港是重要的货物转运和集散基地，但是现在，帕劳早就成了重要的军港之一，曾经是海军部的前线维修基地。

欧根亲王和我被安排了一间房间，我严重怀疑这是那帮水兵有意为之，当晚，他们看上校不在，还拉着我俩去参加篝火晚会。这些水兵大部分都是当地人，也有些应该属于白鹰阵营，他们才不管自己跟着谁混，有吃的就行。欧根亲王兴致很高，可我总觉得不太舒服，简单喝了几杯，就借口上级找我，便离开了会场。

实际上，我确实是要联系别人——贝法、企业、俾斯麦、黎塞留等人目前正管理港区，临走时，她们还特地嘱咐我每天报平安，前几次欧根老是捣乱，硬是把报平安变成了旅行见闻，其中一大半还是关于我的。

今天的报平安非常简短，以至于俾斯麦都怀疑欧根出了什么事，希佩尔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如果我惹到了欧根，她会亲手送我下地狱。我不寒而栗。

结束通话之后，不知不觉，我转到了小岛的海岸。或许这就是曾经一家人的心灵感应，海滩上燃着一簇篝火，旁边的身影我再熟悉不过——上校。

“过来，soldier。”不知道他怎么发现我的。

“这儿风景真不错啊，上校。”

“风景不错，可没人喜欢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在这里，除了现在。”他话里有话，我根本没法接话——当年，炮击结束后的当晚，我还在海军部为他们的狂轰滥炸收拾烂摊子，而上校、我的家人可已经挣扎在生死线上。

见我不说话，上校重新躺在椅子上，掏出卷烟，也给了我一根，我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他使劲抽了一口，然后又用力吐出烟圈。

“你何时抽烟的？”上校问。

“我不抽。”我摇头道，“我记得很清楚，你们都不喜欢抽烟的人。”

“那么，soldier，向我汇报一下，这些年你在干什么？我记得，后来你退役了，现在怎么又开始从军了？”

他的话中分明有质问的意味，反正现在欧根不在，我也不必担心什么，便反问道，“上校，恕我直言，你不想赢得战争吗？”

“回答问题！soldier！”

等了好几秒，上校才接着说，这次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战争……我们都快变成红十字会了，上个月，我们还救助了好几名战损的塞壬。”

“不羁联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白。”一想到这几个月我的经历，我也有点火了，说，“那请解释一下，我的港区，为何会出现不羁联盟的战斗鼹鼠？三名成员都自杀了，机器还在运转，还带着引爆器。而且好笑的是，其中一个人的配枪上，还贴着某位舰娘的照片。”

“事实上，不羁联盟从来就不是一个整体。”上校无奈的说。

不羁联盟的成立，伴随着联合阵营和碧蓝航线的分家。第一次海军大会后的秘密报告——即派遣全部舰娘参战，直接将各个阵营推向了分崩离析的边缘。当时，因为第一批舰娘入伍而退役的老兵，联合起来冲入了联合阵营的海军部，并在位于地下的作战指挥室引爆了一颗核弹，暂时转移了矛盾，并协助碧蓝航线获得了战争指挥权。

虽然这些老兵并不想看到舰娘入伍，但比起面对整个人类军队陷入混乱，他们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这就是不羁联盟的雏形。

但是，随着不羁联盟的人数越来越多，内部也逐渐出现了分化。一部分成员仍旧作为对抗塞壬的游击队而存在，还有一部分人加入是因为反对舰娘，还有很多人是因为不满海军部的战略。但是不论什么原因，这些成员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军人。他们懂战术、听指挥，相比海军部的“合法海军”，他们毫不逊色。

“海军部的战略太差了！”上校义愤填膺的说，“你就不想想，他们现在究竟在指挥什么？”

“时机不好吧，世界各地的港区都在受到不羁联盟的攻击。”

“错误！要我说，你们就该组织几次大规模的军团战，来几次漂亮的围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盘散沙！塞壬的进攻意图越来越明显，再这么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

我虽不精通战略方面的事，却毕竟也在前线干过很久，当即便反驳，“贸然进攻才不可取，进攻就一定会有疏漏。而且，塞壬的科技远在我们之上，心智魔方技术，我们现在都没有摸清楚。”

“现在的海军部这都不懂？逼迫她们在近海地区炮战！用鱼雷板载！”上校的语气依旧义愤填膺，“还是说，你们只知道保证大部分人的利益，而我们，我的女儿，你的妻子，他们都算少数人？”

我很想否认他的话，但是我思考了半天，居然发现我没法反驳。毕竟，这就是战争，而且这已经不是上校参加太平洋战争的那个年代了。

好在上校并不打算将我逼死，他最清楚，我们都是士兵，军令如山，我们谁也没办法违抗命令，更无法左右战局。

就在我准备说点别的时，海面上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并不像雷声，反倒有点像有人盖上了一个巨大的锅盖。我向着远处看去，除了黑的粘稠的夜，再也看不见什么。

骤然，一条如蛛丝的细线在海平线出现，我两同时站起身来，企图看的更清楚些。就这几秒钟，那蛛丝已经变成了麻绳粗细。

“这是什么？”

“浪。”这简短而冷静的回答让我不寒而栗。

基地的三级警报被拉响了，高亢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天际，地下堡垒高达二十五米的三防门被打开，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扬尘，所有人正在向地下避难。

我似乎都听见了排山倒海的轰隆声，心脏似乎也在随着这若有若无的声音颤抖。而上校却还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我打心底不得不佩服他，但是眼下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顶多再有二十分钟，几十米的巨浪就要拍到这座小岛了！

“soldier，叫上你的秘书，我们准备出发。”上校说。

“去哪？”

“我怀疑是塞壬有了大动作，我们驾驶布法罗号穿过巨浪。”

我大惊失色道，“你疯了？这根本就是找死，这么大的浪，你知道对战舰有多大的冲击力吗？就是船头迎浪，也极有可能把整艘船折成两半！”

上校却不为所动，说，“布法罗号的装甲经过了特别加固，安装了舰首装甲带，同时加强了水平防护，对炮座装甲也进行了加强。好了，快叫她来，布法罗号至少需要我们三人操作。”

我继续争取，“我没问题，但是要她做什么，她只是个秘书，什么都不会……天天笨手笨脚，连个文件都整理不好，还指望她开船？”

“服从命令！soldier！”

正当我想编个理由糊弄过去时，欧根的声音却又在身后响起，“指挥官，在找我吗？”

一时间，我竟然觉得我好像在参加楚门秀，周围的人都在跟我演戏。我捂着脑袋，抱怨道，“我说，你就知道瞎捣蛋，我们在召开第一届联合大会来着，你来干什么？”

上校丝毫不想顾及我的面子，对有点手足无措而局促着的欧根说，“姑娘，我们需要你。他曾是我们经验最丰富的斥候，这个任务非我们完成不可，你明白吗？”

欧根犹豫着点点头，上校颇为不悦的问，“明白？”

欧根啪的一个立正，紧接着一个标准的铁血军礼，“收到！服从命令！”上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便小声说，“上校，布法罗号使用的是蒸汽轮机和燃气轮机组合的动力系统，光是起压升温就需要至少半小时，至少需要五十名熟练的技工才能开动它！还有武器、观瞄、导航、指挥、制动等……”

“无须担心，布法罗号经过了初步的改造，在靠近母港的情况下，大部分系统都可远程控制，我已经下令让布法罗号进入待命状态。”

两分钟后，我们三人快步跑上布法罗号，我直接跑上舰桥，上校直奔轮机舱，欧根则负责断开燃料、水源补给，在接到两人的信号后，我马上将引擎出力调至最大，不按正常的航线，截弯取直直接向远海驶去。

这艘船的舰桥仅做驾驶舱用，而不具备指挥塔功能。事实上，布法罗号的指挥室，被移植到了位于舰体舯部的作战中心处，由厚实的装甲予以保护。当欧根听说上校的计划，反应和我一样，但上校却丝毫不觉得不妥，反倒在作战指挥中心研究起海图来。

我和欧根识趣的坐在一旁，不时瞥一眼旁边的状态监测，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我心里也越来越不安起来。

没过几分钟，外边的声音由“刷刷刷”变成了恐怖的“砰砰砰”，好像有成千上万只巨手在捶打布法罗号，更让人惊恐的是，作战指挥中心位于水线以下的装甲区内，在我们听来，这剧烈的声音就像从四面八方传来，连电灯都开始闪烁了。

“soldier，希望你设定的航线没问题！”上校明显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我确定我设置的航向没问题，但是在航行途中，计算机接管控制权后，可能会进行一些微调，现在这海况下，我根本没可能爬上舰桥去修改航线。所以，事实上是，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听天由命了。

骤然间，我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沉，接着整个舱室都在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向上倾斜，紧接着，桌子上的纸张、茶杯之类的东西，几乎一样不拉的被向地板上扯着，顿时，整个舱室好像被数十只野猫光顾过一样，一片狂风扫落叶的景象。

好在我早有准备，早就紧紧抓住了固定在地上的桌子，这才勉强站住。可我还没调整好身体的姿态，又觉得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好像处在一个断了缆绳的电梯中一样，我的心脏仿佛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正在嗓子眼底下狂跳着。

在钢铁舱壁吱嘎吱嘎的声音中，一阵闷响从船头传来，理智告诉我这是船头入水了，可听起来好像是一击闷拳锤在了我头顶上，让人不寒而栗。

“soldier，去断开动力系统，快！”上校在身后推了我一把。

我自知不能犹豫，如果不能尽快将主机组从螺旋桨上断开，等会剧烈的颠簸可能导致螺旋桨离开水面，一下子没有了水的阻力，很容易导致引擎过载。想到这里，我也不顾还在嗓子眼里的心脏，一下子就扑到了作战指挥中心前面的墙壁，右侧就是备用控制台，从这里能直接切断动力的供给。

备用控制台没有实体的推杆，不能向轮机舱里的操作一样，直接把所有推杆推到off档位就行，这种集成设备使用的是电路操作，我心里祈祷，这时候可别来个全船大断电，那可就有意思了。

好在战舰目前的状态还算良好，我顺利的断开了动力供应，下一秒，又是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刺耳的金属间的摩擦声。我长舒了一口气，我们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横穿了巨浪，接下来，虽然还有些恐怖的撞击声，但我们都能感觉到，我们在渐渐远离危险区。

等我们到了甲板上，眼前布法罗号的样子几乎让我们说不出话来——它高大的舰桥上，几乎挂满了绿色的海草，活像刚从海底出水的采珠人，而这海草在黑夜中似乎还发着幽幽的绿光，仔细观察下，还透着丝丝诡异。

“指挥官，快看！远处！”欧根惊叫道，她如今已经从刚刚的极度恐慌中挣脱出来。事实上，别说她，就是我和上校，都觉得五脏六腑被扔进洗衣机一样难受。

顺着欧根指着的方向，我们转过头去，那是一团黑色的浓雾，却具有明显的形状，好像一个平铺着的环形，高高的悬在海面上，其面积绝对大于我见过的所有东西，足足有一个大城市的大小，半径足有数十公里，布法罗全长不过二百米，直到我们几乎行驶到它的正下方，才能真正理解这东西到底悬在一个怎样的高度。

与预想的不同，真正行驶到它下方时，我们并没有恐惧——试想，一个人类会在意脚下细菌的感受吗？会想办法费力杀死一只细菌吗？我们目之所及，全部都是黑色浓雾的阴影，一时间，我甚至怀疑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环形？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人造物……”我自言自语道。

“这当然不是，这是塞壬的开采船之一，我在资料上看过。”上校脸色也发白，可声音并无变化，“这层黑雾，应该就是塞壬战舰进入空气的保护层。”

早就听说塞壬因为争夺制海权而战争，而今天才亲眼所见，制海权背后的目的：塞壬需要海洋资源，它们的开采船，就如同蛰伏在鱼缸的清道夫，逐步蚕食地球的海洋和资源，并将她们数百年航行中产生的碳化物与海水混合……

我恍然大悟，“那只大王乌贼，就是被塞壬逼上来的？”

上校说，“soldier，我们得想办法。”

我说，“我马上联系海军部，让他们带着所有舰娘来，给它包个大饺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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