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不悔：婆婆妈妈记
第2章 人在人祸在（旧版）

夜晚，众人在茅舍外新搭的凉棚席地而卧。纪晓芙母女在相隔数丈外另有一个小小茅舍，那是张无忌请各人合力所建。那十四人本是纵横湖海的豪客，这时命悬张无忌之手，对这少年的吩咐谁都不敢稍有违拗。张无忌这番忙碌虽然辛苦，但从胡青牛处学到了不少奇妙的药方和手法，也可说大有所获。

然而，接下来的数日，十四人的伤势都变幻多端，明明已痊愈了八九成，但一晚之间，忽又转恶。只有纪晓芙是个例外。张无忌不明其理，去问胡青牛时，胡青牛说是正常现象，他又去问杨不悔是如何照顾妈妈的，为何只有纪晓芙的伤能彻底好转，杨不悔摇头道：“她哪里好了，夜里疼得睡不着。”

张无忌回去后反复思索杨不悔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三更过后，忽听得窗外传来脚踏树叶的细碎之声，有人放轻了脚步走过。

张无忌好奇心起，伸舌舐破窗纸，向外张望，只见一个人的背影一闪，隐没在槐树之后，瞧这人的衣着，宛然便是胡青牛。张无忌大奇：“胡先生起来做甚？他的天花好了么？”但胡青牛这般行走，显是不愿为人瞧见，过了一会儿，见他向纪晓芙母女所住的茅舍走去。张无忌心怦怦乱跳，暗道：“他是去欺侮纪姑姑母女么？我虽非他的敌手，这件事可不能不管。”

纵身从窗中跳出，蹑足跟随在胡青牛后面，见他悄悄进了没门的茅舍。张无忌大急，快步走到茅舍背后，伏地向内张望，见纪晓芙母女偎倚着在稻草垫上睡得正沉，胡青牛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投人纪晓芙的药碗，当即转身出外。张无忌刹那间恍然大悟，背上却出了一阵冷汗：“原来胡先生半夜里偷偷前来下毒，是以这些人的伤病始终不愈。”

但见胡青牛又走入了其他人所住的茅棚，显然也是去偷投毒药。张无忌轻步走进纪晓芙的茅舍，拿起药碗一闻，那碗中本来盛的是一剂八仙汤，要她清晨醒后立即服食，这时却多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过了一阵，听得外面极轻的脚步声掠过，知是胡青牛回入卧室。

张无忌放下药碗，轻声叫道：“纪姑姑，纪姑姑！”纪晓芙武功不弱，本来耳目甚灵，虽在沉睡之中，只要稍有响动便即惊觉，但张无忌叫了数声，她终是不醒。张无忌只得伸手去摸她肩头。

“你干嘛呢！”陡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不悔妹妹？”张无忌急忙缩手道：“你醒着？你都看见啦？”

杨不悔嘟囔道：“臭小子……快十五岁了吧……困死了，有事明天再说。”

张无忌只好回去睡下。

次日各人用过早餐，张无忌邀杨不悔去抓蝴蝶。杨不悔知他用意，拉着纪晓芙就走。走出里许，到了一处山坡，张无忌便在草地上坐下。杨不悔道：“妈妈，你们在这休息，我再去那边抓几只蝴蝶，不用担心，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喊叫。”

看着女儿乖巧的背影，纪晓芙惆怅道：“无忌，你有什么事要单独和我说吗？”

“纪姑姑，那胡青牛跟你有何仇怨，为什么要下毒害你？”见纪晓芙一脸迷茫，张无忌便把胡青牛半夜下毒之事说了。

纪晓芙一怔，道：“不悔这孩子……比我机灵多了。不过，我和胡先生素不相识，直到今日，也没见过他一面，哪里谈得上‘仇怨’两字？”微一沉吟，又道：“爹爹和师父说起胡先生时，只称他医术如神，乃当世医道第一高手，只可惜身在明教，走了邪路。我爹爹和师父跟他也不相识。他为什么要下毒害我？你说余外的十四人也是这样，这事更加奇怪。就算我爹爹或是峨嵋派无意中得罪了胡先生，但不能那一十四人也都如此。”

张无忌答道：“纪姑姑，这蝴蝶谷甚是隐僻，你怎地会找到这里？那打伤你的人却又是谁？这些事跟我无关，原不该多问，但眼前之事甚有蹊跷，请你莫怪。”

纪晓芙脸上一红，明白了张无忌话中之意，他是生怕这件事和她未嫁生女一事有关，说起来令她尴尬，便道：“你救了我性命，我还能瞒你什么？何况你待我和不儿都很好，你年纪虽小，我满腔的苦处，除了对你说之外，这世上也没可以吐露之人了。”说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来。

她取出手帕，拭了拭眼泪，道：“自从两年多前，我和一位师姊因事失和之后，我便不敢去见师父，也不敢回家……”

张无忌道：“哼，毒手无盐丁敏君坏死啦！姑姑，你不用怕她。”

不远处的草丛里，杨不悔一脸古怪，没人知道她悄悄折返躲在这里，更没人猜得到她是如何在心中吐槽自己的亲生母亲：姑姑叫的这么亲，他是杨过吗？呸！合着这见了两次的小子比你女儿还亲近，又是诉苦又是流泪，我除了偶尔会刺你两句，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

张无忌述说那晚他和常遇春如何躲在树林之中、如何见到她相救明教彭和尚。纪晓芙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人的耳目，又怎能瞒过？”

张无忌道：“姑姑，殷六叔虽为人很好，但你要是不喜欢他，不嫁给他又有什么打紧？下次我见到殷六叔时，请他不要逼你。你爱嫁谁，便嫁谁好啦！”

“孩子，也不是我有意对不起你殷六叔，当时我是事出无奈，可是……可是我也没后悔……”纪晓芙再也说不下去，沉默片刻后讲起自己受伤的遭遇。

草丛里，杨不悔没顾得上吐槽，她的十指深深地插入了泥中，贝齿被咬得咯咯作响，被压抑的记忆随着纪晓芙的声音汹涌而出，止不住浑身颤抖。

……

那日凤阳城的临淮阁酒楼上，十多人齐聚一堂，崆峒派、华山派、神拳门、丐帮等等，加上纪晓芙的峨眉，包括了九个门派。众人皆无仇怨，互相讨论是何人破解了各门派的联络暗号，还道是哪个小人在恶作剧，加上人多势众，没人立刻离开。

杨不悔当时虽然没有恢复前世记忆，却被心中的危机感驱使，拉着纪晓芙的手要赶快离开。其实在半个时辰前，小不悔就劝过妈妈小心中计，还说峨眉的暗号太简单太易破解了。到了酒楼见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陌生江湖人，不悔越看越恐惧。

这时走上来一个弓腰曲背、白发如银的老婆婆，她是咳个不停的病秧子。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神清骨秀，相貌极美，扶着她左臂。众人忍不住盯着看那衣裳破旧老婆婆手中的念珠，每一粒念珠都是黄金铸造的梅花。只有杨不悔盯着那个漂亮小姐姐猛瞧——终于见到颜值能媲美蠢妈妈的女人了。

漂亮小姐姐被杨不悔盯着，好奇地跟她眉来眼去一番。不悔正为遇上一个看得顺眼的同龄人而高兴，哪知病老太嘀咕几句后突然挥了挥手。

纪晓芙能轻易打倒数十个精壮的村民，却突然被一股劲风吹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不悔茫无所措，但见那老婆婆身形飘动，东按一掌，西击一拳，中间还夹着一声声咳嗽，顷刻间将酒楼上其余一十四人尽数击倒。然后老婆婆左手连扬，金花一朵朵从她念珠串上飞出，分别打在十五人身上。

不悔呆呆地站着，直到金花婆婆下楼，她才蹲下身去看痛苦呻吟的妈妈。她想，那个老妖婆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或者是妈妈大意了，再来一次先抽剑先发制人未必会输。她无法接受——仙女一般一跳数米高的妈妈被老太婆挥挥手就倒下了。

五年前，农村留守儿童杨不悔得罪了不少熊孩子，以及熊孩子的家人。即便借助智力上的优势暗中搞事，杨不悔也没好下场——排外者不需要证据直接一起来抓“祸胎”。关键时刻，她那个看起来懦弱的妈妈赶了回来，一根木棍打得一群村民满地找牙。虽然搬家后纪晓芙也痛揍了她一顿，她还是对美丽强大的妈妈心生崇拜。

不悔喊了几句，纪晓芙依然神志不清，这时十多人走了过来，是酒楼中的酒保、掌柜、厨子，先后将横七竖八的众人抬入厨房。轮到纪晓芙时，不悔拦在他们面前，弱弱道：“你们、要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做什么？”

“嗤，你不是她女儿么？别碍事！”厨子凶巴巴地瞪了不悔一眼。

不悔挺直脖子道：“你们莫非没听过她的师父，峨眉掌门灭绝师太，武功超级超级厉害的，一剑就能把你们全杀掉。”

酒保笑道：“我们当然听说过，不过日后灭绝师太未必还找得到我们。若是今日不听下面那位老前辈的吩咐，我们一时半刻都活不了。”

“为何不报官？蒙古人的官兵不是都很厉害吗？”

“厉害？那位可不只是二三流的高手。”酒保突然用黏黏的目光上下扫视不悔，猥琐道：“你长得这么标致，肯定是这位峨眉女侠的孩子。你要是敢耽误我们正事，我不介意将你一起带去玩玩。”

不悔浑身一抖，吓得赶紧闪开，直奔楼梯而去。不料被一身怪味的厨子挡住了去路。

“我不碍你们事还不成吗？”不悔带着哭腔道。

“小娃娃，老前辈在下面休息，怎能让你去打扰？”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悔本意就是去找那个老婆婆交涉。见那几人将纪晓芙抬了起来，急忙大喊：“婆婆，婆婆，疯婆婆，金子婆婆，金花婆婆……金花婆婆呜呜——”

她喊了一通，突然被恶臭的大肉掌捂住了嘴。

“臭丫头，想让我们一起死吗？这两天晦气得很，老子今天要吃嫩草解解闷。”酒保狞笑着看向酒楼的一个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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